“我跟袁彰武谈不到结仇,你和袁彰武才是真正的仇人。你想说你和他没仇对吧?大不了就是苏秃子的宝局太红,引来袁彰武嫉妒,将来找人说和,让他在宝局里占一份干股,大家和气生财,各自做各自的营生,皆大欢喜。”
刘光海并没接话,不过态度也可以看作是默认。宁立言哼了一声,“幼稚!这样的想法对其他人不算错,可是用在和袁彰武共事上,那就是自寻死路!太古码头王大把跟袁彰武有仇么?两人合伙贩阿片,王大把给他下货,两人是合伙做买卖的,论关系不算远了吧?结果怎么样?王大把和他的手下人闹翻,袁彰武立刻带着人来给王大把的手下‘拔创’,一刀就把王大把给结果了,连尸首都给扔到海河里喂鱼。你刘光海就比别人多长个脑袋?袁彰武敢动别人不敢动你?”
刘光海干笑两声,“三叔说的是……”
“我知道你压根没往心里去,总觉得事不至于如此。这也不奇怪,毕竟袁彰武家大业大,你刘光海虽然也是称爷报号的人物,可是跟袁彰武比,差着老大一截。小打小闹你不吃亏,真要放开了打,你差得远。所以你嘴上不怂,心里还是没把握,宁可自己骗自己,也觉得你们两边不至于打起来。这想法和我那个穷老俄房东一样,明明已经家破人亡不知道哪天就成了外国倒卧,还觉得自己是个爷,不定哪天就能翻身。自己糊弄自己不是不行,可是顶不了用,到最后还是误了你自己。这命是你自己的,你要是不在乎,别人可没法替你在乎。”
刘光海脸色一红,沉了片刻才道:“三叔把话说到这份了,那我也就说句实话。您这话不好听,要在外头我肯定不能认。可是当着真神不说假话,这话虽然是有点丢人,但是是那么个事。袁彰武财雄势大,就算这回吃点亏,也不是好惹的。我手下是有帮弟兄,可是大家都得养家糊口,他们认我当头,是让我带着他们赚钱吃饭,不是陪着我玩命。平时干活的时候,谁磕着碰着,我都得给他们看大夫买药,还得给他们家里送月钱。要是和袁彰武开打,那就更得有钱供着。不管谁死谁伤,都得是大笔的钱财在后面供着。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挣两钱不容易,能把肚子糊弄饱了就不容易,哪有闲钱和人开打?今天要不是三叔露头,这场架要是打起来,那笔钱就不知道从哪弄。”
宁立言一笑,“你跟我说的确实是实话,也是实际的难处。虽然天津卫的老爷们,讲究胳膊折了装袖子里,牙掉了肚子里咽,可是该说的难处也不能藏着。你这么说,就证明你不是没有动袁彰武的心,只不过是力量不够。如果有了这份力量,你有没有胆子办了他?”
刘光海打量几眼宁立言,寻思片刻,郑重地点头道:“我刘光海当初怎么出道,三叔也知道。我是个穷人,没钱没身份,但是还有副硬骨头,外加穷大胆。没事我不找死,有事也不怕死!”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拉开,随手朝桌上一倒,成捆的美钞就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桌面。
刘光海看得目瞪口呆,过了片刻,问道:“三叔,您这是?”
“从花会上赢的,武老爷子分了一部分给我,具体多少我没过数,要不你点点,看这笔钱够不够你给手下的弟兄开饷?要是不够,需要多少你再说,我来给你想办法。现在钱有了,你的胆子还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