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尘却对她摇摇头,用口型告诉她:不要紧,去吧。
“知道了,我这就下去。”余舒将信将疑地走了,一路揣着小心到了太曦楼,等她见了大提点的面,才知道是她想多了。
大提点找她,不是要赶鸭子上架,而是针对昨日的三司会审。
“宁王昨天进宫回禀了审案的经过,我在一旁听了,”大提点不掩赞赏地对她道:“你应对的很好,对待心怀不轨之人,就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自食恶果。”
余舒觉得他这两句话的潜台词是:尹周嵘和王礁这两个孬货,居然敢和我司天监作对,你能狠狠扇了他们的耳光,本座甚是欣慰。
她低头做腼腆状,又听他说:“圣上知道这回是你受了委屈,尹周嵘实在太过,本该严加惩处,但是碍于尹相情面,只好私下训斥他,至于你,圣上另有补偿,希望你不要再做追究。”
话里有话,她一听就知,兆庆帝应该是看穿了尹周嵘的脱身之计,心生恼怒。不管尹周嵘构陷她的目的是什么,都影响到了水陆大会之后兆庆帝精心营造的明君声势,不恼他才怪。
而余舒保全了她自己的名声,就是维护了兆庆帝的声名,所以尹周嵘该罚,余舒当赏。
“圣上英明,”余舒对着皇宫方向虚虚一躬,又对大提点道:“下官谨遵圣命。”
不追究就不追究吧,反正有这一笔旧账,尹周嵘别想在仕途上再有寸进了;尹邓氏受了鞭刑,丢尽了脸面,后半辈子别想再抬头做人;尹元波做了太监,对于一个贪欢恋色之人,这是再悲惨不过的下场。总而言之,这一家人全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身外之物,你应是不缺,有什么想要的不妨提出来,本座稍晚进宫可以为你在圣上面前提一提。”大提点又一次向余舒展示了他对她的另眼相待。
余舒略一迟疑,倒是没有装蒜婉拒,相反郑重其事地说:“我倒真有一事相求,就不知合不合时宜,求您指教。”
“说说看。”
余舒道:“我娘出身卑微,哪怕我这个女儿做了官,封号加身,还是有人瞧不起她,拿她的出身做文章。并非是我嫌弃母亲,而是我有一个弟弟,日渐大了,将来或是考取功名,或是娶妻生子,我不想让他受此困扰,抬不起头,圣上若是赏我,敢求赐我娘一个诰命夫人,让她从此不再受人白眼,也叫我弟弟堂堂正正地做人。”
翠姨娘是其次,她主要是为余小修考量,男孩子的自尊心总要强上一些,她是因为并非原主,对翠姨娘毫无感情,才能坦然面对生母做过下人以及父母属于无媒苟且的事实,但对余小修来说,就难多了。
大提点看着她的目光愈发温和:“我先前才在圣上面前说过,余女御乃是纯孝之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且放心回去等着好消息吧,这个恩典,本座替你讨了。”
余舒欣然拜谢,告退离去。
她前脚一走,就从不远处的帷幔后头走出一个人,却是司天监少监,任奇鸣。
“您又何必逗她,圣上不是本来就有意封她母亲诰命,好让她名正言顺吗?”任奇鸣道。
“只是想试探一下,看看她是否真的孝顺。”
“那她是吗?”任奇鸣若有所觉地扭头望了一眼门外。
“不只孝道,她还是个好姐姐。”大提点笑道,神情愉悦。
有在乎的人就好,只怕她是个铁石心肠,油盐不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