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圣清手上依然还握着那根竹竿,上面还是那块写着“仙人指路,指点迷津”八字的黄布褂,只是原先的白色,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里,竟也换成了黄布褂了,一眼看去就有些破旧还有几处破洞。虽然凉风吹过,这布幡依旧迎风拂动,但已无半分仙气,而全是垂头散气的破落了。
至于野狼道祖,这么长的时间以来,还是一直跟随在廖圣清和女孩廖雪莲,三个人一起浪迹天涯。不过此刻的他却是用布块包裹住了面容,不为别的,只是在这个时候,周围所有的百姓都对面容稍微古怪一点的人物有些过敏,一不留神多半便被人误会是神犬犬王及其麾下怪兽的一员,如此不免太过冤枉。在经历了几次这样的误会之后,不要廖圣清翻白眼或女孩廖雪莲自己劝说,野狼道祖自己也受不了了,找了块布先将自己的脸围了起来。
在三人之中,女孩廖雪莲看去最为清爽,本来么,年轻美丽的少女,自然便是引人注目与好看的。在这个悲痛失落的人海之中,她看去仿佛是最亮丽的身影。
一路之上,与周围人截然不同,她时常保持着笑容,但却绝非那种幸灾乐祸的模样,相反,她一直不顾廖圣清喋喋不休的劝告,力所能及的帮助着周围那些无助百姓。
或有人疲乏跌倒,她上前扶起;或有人饥寒,她送之以衣食;或有病弱者,她似乎还会一些医术,上前看望一番;甚至于望见路旁倒地得尸骨,她也会在沉默中轻轻走过去,不避腥臭,将之粗粗掩埋,算是一种安慰死者了。
一路而来,风尘仆仆,除了面对病弱死者的庄重,女孩廖雪莲脸上竟似乎永远都带着一丝笑容,在这样灰暗的路途上,仿佛是悲天悯人般的仙者风度。廖圣清还是那么永远低声唠叨个不停,而野狼道祖跟在女孩廖雪莲身后,从来没有劝阻过女孩廖雪莲一句,他只是为了女孩廖雪莲要做什么,他就抢先去做:掩埋尸骸,他动手挖坑;救助弱者,他亲身负人。一路来,他的眼中,仿佛只有那个清秀少女的身影,女孩廖雪莲做什么,他也就做什么,纵然这岁月再苦旅途再累,仿佛他也不在意了。
只是,他们终究不是神仙,其他不说了,饥寒百姓那么多,食物只有一点点,便是他们也很快没有了。被迫之下,这一日三人只得暂时离开了队伍,向山野走去,希望能在那山林之中,找到些吃的。
浩劫之下,惨状如斯!
廖圣清手中持着那支竹竿,看着渐渐黯淡的天色,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年头,真是让人活不下去了。”
女孩廖雪莲走在他的身边,笑了笑,没有说话。不过这短短时日,她面上虽有淡淡风尘之色,但仍然秀丽如昔,其中还多了几分过往没有的成熟。野狼道祖跟在她的身后,高大的影子似和女孩廖雪莲纤细的身影重合在一起,被布幔包裹的他的脸庞,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双眼睛闪闪亮。
此刻他们已经离开大道颇远,置身在一个小山头上,这一夜阴云浓厚,只见几点遥遥星光,却不见有一分月色。周围山野,此刻寂静一片,只有不知名处传来虫鸣声音,时长时短,不知所在。
女孩廖雪莲顿住了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野狼道祖微笑道:“道长,现在没有外人,你就把脸上的布取下来罢,包了一整日,只怕你都难受坏了。”
野狼道祖在黑暗夜色中略显幽亮的一双眼睛闪了闪,慢慢取下了面上的布幔,露出他古怪的脸庞,低声道:“哦,其实我没事的……不过你今天又忙了一日,才是累坏了吧?”
廖圣清也停住了脚步,向周围张望了一眼,见旁边横倒着一根枯木,赶忙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上面,这才做了一个从心底松了一口气般的懒腰,然后白了女孩廖雪莲一眼,道:“是,野狼,我们都轻松,就她忙,就她慈悲,所以把她爷爷的干粮也送给别人吃了,搞得现在连你爷爷也挨饿。”
女孩廖雪莲脸上一红,走过来站在廖圣清背后,伸出双手在廖圣清肩膀上轻轻捶打,道:“爷爷,我们还算好的,可是看那些人,再不吃点东西,真的就没力气走下去,只怕就此丧命了啊。”
野狼道祖向左右看了看,道:“老神仙,你们在这里坐一坐,我去林子看能不能抓到一些野兽,暂时充饥罢。”
女孩廖雪莲向野狼道祖微笑道:“好啊,有劳道长了。”
野狼道祖咧着嘴笑了起来,廖圣清突然哼了一声,冷笑道:“野狼,你笑什么笑?而且笑也罢了,偏偏老夫看你笑的怎么那般猥琐,莫非你心里在想什么无良念头么?”
野狼道祖吓了一跳,连忙收起笑容,又看了看女孩廖雪莲,只见女孩廖雪莲略带歉意的看着他,眼神立刻为之一亮,哪里还有丝毫怒气,直当廖圣清不存在一般,根本无视于他,对女孩廖雪莲念了一句,道:“莲莲,那你们等我回来。”说罢,快步走进林子里去了。
廖圣清没好气的咕哝了两句,女孩廖雪莲在他身后微嗔道:“爷爷,那野狼道祖跟我们在一起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不给人家好脸色看,再说,这一路上多蒙他照顾我们,而且他又不是坏人!”
廖圣清哼了一声,道:“莲莲,你又知道什么是坏人好人了?他跟着我们,还不是为了......”
“爷爷!”女孩廖雪莲叫了一声,截断了廖圣清的话。廖圣清呐呐抱怨了几句,不再说了。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