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传胪典礼,实际上就是皇帝在金銮殿传胪唱名,钦点状元、榜眼、探花和进士以后,状元带领诸进士拜谢皇恩后,要到长安左门外观看张贴金榜及回家的过程。
一甲前三人早就换上了吉服,三人骑着枣红马缓缓前行。
整个亮马夸街的路程是这样的,金銮殿到长安左门,必须经过午门、端门、承奉天门、才到大明门内东北角的长安左门。
周楠和王锡爵骑着马跟在后面。
不片刻他们在鼓乐声中便到了长安左门。
那边已经搭起了一个彩棚,称之为龙棚。黄榜请出,张于棚中。
众进士便在状元公申时行的率领下看榜,随即由顺天府尹给状元插花、披红绸,新状元骑上御赐的高头大马,走过天街,以显示皇恩浩。
街上早早就就立了许多百姓看热闹。
却见,状元公申时行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蟒袍,绷着脸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在前面开道。他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又恢复起敦厚君子模样。
百姓们见队伍过来,顿时欢声雷动。接着就是礼炮齐鸣,说不尽的热闹。
街上,早早地点了彩灯,有无数红色的鞭炮的碎屑随风起舞。
老周和小王同学话不投机半句多,只顾着看热闹。
倒是王锡爵不住地打量着周楠,面色忿忿。
周楠感受到他的目光,感觉有点不舒服,忍不住问:“王年兄你在看什么?”
王锡爵:“我在看什么叫着沐猴而冠戴,什么叫德不配位?”
周楠大怒:“姓王的,今日是咱们大喜的日子,我不同你计较,你说谁是猴儿?想当初,堂堂苏州大才子王元驭为了个道录司司正的杂流官与我争,那吃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若非某有良言劝告,你可就是入了杂流了,那可是抹不去的人生污点。现在你中了榜眼,不但不感激我,反出语伤人,正是活脱脱的小人一个。那时候你的模样,才是沐猴而冠!”
听到后面起了争执,申时行转头,威严地看了二人一眼:“两位年兄,不要再吵了。子木、元驭,现在是争执的时候吗?”
周楠:“汝默你是个君子,这事你也别管,我倒要和王朋友论个高低。”
王锡爵被周楠揭破当初要去道录司做司正一事,面皮通红,这可是大大的丢人啊!
他也喝道:“徐时行,不关你的事。姓周的,你倒说起我来。你不也是杂流出身,置身于我等君子之间,难道就不觉得丢人吗,你身上这个污点是怎么也抹不去的。对了,你好象是胥吏出身吧,吾辈羞于与之为伍。”
堂堂传胪大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榜眼和探花撕了起来,这在大明朝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后面的新科进士们面面相觑,都是哭笑不得。
礼部的人畏惧周楠的背景,都不敢说话。
这周大人背后的人实在太可怕,内阁首辅、我等的顶头上司严大宗伯、嘉善公主殿下,还有皇上,任何一人说一句话,咱们都受不了。
申时行作为一众进士的头,继续道:“就不能少说一句吗?”
周楠:“让我说完。”
王锡爵直接翻了申时行一个白眼:“住口!”
申时行是个老实人,口吃:“你你你……你们……太太太,太不象话了。”
周楠看着王锡爵:“我身上有没有污点不要紧,人心自有公道。”
“人心,在士民心目中,你就是个杂流。”王锡爵挖苦周楠。
正在这个时候,前面突然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状元公来了,状元公来了!”
原来,发出喊声的都是出来看热闹的百姓。
状元公申时行才是这次亮马夸街的主角,看到前面无数的人头,徐状元激动地挺起了胸膛,胸口那朵大红更鲜艳了。
“看啊,那就是,那就是周子木!”
“周子木来了!”
有人发出尖叫。
众人都是一愣,状元可是徐时行,大家怎么喊着周年兄的名字?
周楠心中也是奇怪,就朝百姓拱了拱手。
他这一行礼不要紧,便引来更响亮的喝彩声。
“好,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
“各位,各位,咱们顺天府,咱们北地,可算是出了一甲了!”
“对,往年一甲全是南方人,今日咱们北地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
到处都是响亮的呐喊和鼓掌的声音。
更有一个胆大的矮壮汉子赤膊跳到御街上,腆着奶油肚子,一作揖:“俺是玄武门马小三,给探花郎施礼了。了不得,了不得,探花郎这回替我顺天府长脸了!”
“好,说得好!”
礼部的官员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住了,急忙大叫:“快来人,打出去!”
衙役们却满面笑容,磨蹭着不肯上前。他们也是京城人氏,周楠的户籍在密云,大家都是老乡。老乡中出了这么个人物,他们也感到骄傲。
好在那个马小三也是机灵,亮完相biu一声就跳进人群,消失不见了。
周楠笑起来,什么北地人,我明明是江淮人氏啊!不对,淮安在地理上也属于北方。
他对王锡爵道:“这就是人心。”
正要继续挖苦,突然,有女子尖锐的叫了一声:“探花郎笑了,好好看,好漂亮的人儿!”
说话声中,一枝红艳艳地花儿扔过来。
周楠一时不防,“啊”一声,张开嘴,很凑巧地咬住了……
那女子顿时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