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谁不是人精,谁不是这个时代一等一的人才。过目不忘,思维慎密乃是基本的素养。大家能够到今天这个地位,都是在无数竞争者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的。
空明案的卷宗大家都看得烂熟到倒背如流的地步,周楠这么一说,都想起东厂做的空明的供状上确实是这么写的。
朱希忠心叫一声糟糕,这事弄糊了。
当初他和陈洪商议做证据链的时候,也考虑过这事。如果空明说刺杀世子乃是徐阶手下下的令,到时候老徐完全可以不承认,你也拿他没有奈何。丢车保帅的事情,朝堂的大人物眉头都不回皱一下,做得也多了。况且,这种事情还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要想把案子做实,只能让空明咬死是徐阶亲**代,接下来就好操作了。
却没相当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大一个漏洞,还被周楠抓住了,当庭揭穿。
事态眼见就要失去控制,朱希忠忙出来打圆场,对周楠道:“空明贼道已经失心疯了,什么人都敢攀咬,周大人你不要理睬他,这案也不用再问了。”
还能说什么呢,现在陈洪已经被扯下了水。再审下去,只怕自己也要湿脚。
周楠点点头,对黄光升道:“大司寇,下官的话已经问完了。”
黄光升:“好。”就对空明喝道:“贼道,竟然诬陷徐首辅,真是好大胆子,带下去,好生关押!“
他也不想再打空明杀威棍了。
等到道人被衙役拖下去,黄光升依旧是先前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道:“诸君,事情已然明了,此案与徐阁老无涉,次辅是被歹人胡乱攀咬的,朝廷也该还徐相一个清白。内阁现在只剩袁、李两相苦苦支撑,若再在这事上无端纠缠,岂不是要误了军国大事?国家不容易,朝廷不容易,君父不容易,徐相也不容易。老夫的意思是,是不是要给徐相交代一二,我等不如联名上折奏报天子,何如?”
他一边说话,一边飞快行笔。待到这一席话说完,表章已经写就。他将笔一扬,笑问:“谁先来?”
大理寺的那个少卿走上前去,接过笔签上自己的名字,道:“证据确凿,岂能让徐阁老蒙受不白之冤,如此,公道何在?”
“好。”黄光升看了看陈、朱二人。
朱希忠知道大势已去,摇了摇头走过来,也签了字。
接着,就轮到了都察院的那个御史,他签完字之后,目视陈洪,喝道:“陈公公是不是很失望,很沮丧?须知,天地之间自有正气,容不得小人残害忠良。今日之事将来必然是要记载进史册的,也不知道董狐笔会为陈公公写上何等浓墨重彩的一笔。”
科道最近弹劾厂卫正得劲,这位御史忍不住讽刺了他一声。
朱希忠一脸的丧气,是啊,这案子实在太大,可说是国朝从未有之,肯定是要记入史书的。自己估计在史书上没有什么好话,真是晦气啊!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陈洪大笑起来:“好好好,好得很。咱家倒是忘记了,你们三法司还有你黄尚书都是文官,徐阁老也是文官。你们都是进士出身,谁又是谁的同窗同年,谁的门生和谁的门生又是儿女亲家拜把子兄弟,你们都是一家人。咱们厂卫说穿了,就是个外人。对待外人,你们自然要联合起来一至对外。好好好,好得很。”
“我被写进史书又如何,最多留个千古骂名,被人说一声竖阉,可那又怎么样?”
“你们的心思别以为咱家不知道,这个折子一上,徐阶脱了罪,你们是不要借这股邪风弹劾我陈洪陷害忠良?嘿嘿,搬倒一个司礼监首席秉笔,东缉事厂的厂公可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啊!”
“做你们的清秋大梦吧!没用,没有任何用处?”
陈洪笑得直喘气:“你们除了整日子曰诗云,装出一副以天下为自己任的道德君子模样,还能成什么事?安邦,看看现在国库空虚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又是安的什么邦?定国,福建前线的仗都是戚继光、俞大猷那些武官打的,你们定的又是什么国?问你们要点军费,尔等文官都是推三阻四,一张嘴就是叫陛下发内帑。你说,陛下要你们做甚,都是一群吃干饭百无一用的书生。”
“陛下要想办成事,还得靠我们这些内侍。没错,咱家今天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可你们呢?你们三法司联手,把我们厂卫压得死死的,你们猜陛下会怎么想?这字,咱家是不会签的,你们爱谁谁,走了!”
说罢,拂袖而去。
这已经是肆无忌惮,泼妇骂街了。其嚣张处,甚至还超过以前的小阁老严世蕃。
众文官都气得满面铁青,纷纷出口唾骂。
倒是黄尚书微微一笑:“陈洪不签字不要紧,事实胜于雄辩,今日就到这里,老夫这就进西苑将此奏折面呈君父。待请了旨意之后,明日此时二审。”
刑部的书办适时喊:“退堂。”
从刑部出来,周楠只感觉一身轻松,这事终于是办妥了,老徐这次算是平安度过难关。
对徐老头这人,他虽然不以为然,但他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长辈。而且,自己未来的前程还有借重徐阶。
对了,徐阶毕竟是内阁次辅,马上就要做首辅,徐门实力何等强大,可谓是门生故吏遍天下,人才极多。
可因为以前老徐的名声实在太坏,最优秀的几个门生都和他决裂或者不再往来。比如张居正,又比如现在正在丁忧的南京户部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