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被段提学看出端倪,周楠故意小声调侃:“提学龙马精神,下官佩服。”
听周楠揭破胎儿是他骨血这一点,段提学只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隙好钻进去。
作为在官场上历练了一辈子的老人,老段和其他朝堂大员一样最大的本事是心理素质过硬,稳的住,或者说脸皮厚。
段承恩便道:“子木,师娘子和义哥儿是你送回老夫身边的,如此,段家有后,老夫承你这个情。说起来,你也算是师娘子的娘家人,此事的前后干系子木也知道,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没错,这事放在别家,师娘子莫名其妙有孕在身,败坏门风,大不了以家法惩处,赶出去就是。若不想坏了名声,下药打掉胎儿就是。”
“可是,我段家乃是书香门第,官宦人家,名声要紧,人是不可能赶出去的。至于下药打掉孩儿,毕竟是一条人命啊!周大人人情练达,智计过人,还请给老夫人想个法儿。”
听他说完,周楠心中腹诽,老段你现在知道这事一旦爆出来会身败名裂了吧,谁叫你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什么毕竟是一条人命,说得倒是好听,还不想多子多福?
不对,这孩子说不好也是我周楠的种,既然没办法堕胎,总得给他一个正经的身份。否则,以后以私生子身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很惨的。
周楠道:“提学,我现在也没个计较,且容下官想想,总归是有法子的。明日我能否到府上见见师娘子,问她几句话?”是的,还是先问问师娘子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若是我老周的,自然要尽心竭力。
若是段老头的,我管他去死。
段承恩:“你要见师娘子做甚?”目光中竟有些怀疑之色。
周楠:“提学,下官当初在淮安老家做官的时候,少年得意,也曾纵情声色,对于女人的心情比老大人要晓得些。俗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而且,妇女大多自私。她现在已经是贵府少奶奶,有的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何肯干冒奇险再生一个孩儿?如果大老爷真想要保住这个胎儿,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稳住师娘子。怕就怕她害怕将来肚子一大,纸包不住火,偷偷服用打药。”
段提学大惊,连声道:“是是是,子木说得是,我儿媳妇是颇有心计之人,保不准她会出此下策。明日你就去我家里劝劝师娘子,就用娘家人的名义。”说完话,他面带感激:“如此就多谢子木了。”
“应该的,提学对周楠恩重,敢不涌泉相报。”
见周楠和段提学有说有笑,众举人心中都是赞叹。
鹿鸣宴在半个时辰之后圆满结束,待到散去,新科举子们意尤未尽,都来约周楠道是今天又是提学又是大宗师的,无法尽兴,等下不妨去教坊司,大家不醉不归。
不过,看大家荷尔蒙爆炸的样子,估计都会醉的。
看周楠被大伙众星捧月般簇拥中,徐养大冷哼一声,说了一番诸如我辈十年寒窗,读的是圣贤书,怎么可能去嫖宿,真是一群斯文败类,羞于与之为伍的话,甩袖子走了。
这地图炮开得实在太大了,众生纷纷怒骂,我等读书人诗酒fēng_liú乃是大大的雅事,姓徐的你假正经甚么?
我等去教坊司乃是以文会友,和失足女青年畅谈人生理想,调查社会各阶层的生存状态,这能叫嫖吗?
周楠心中牵挂着空明道人的事情,就道自己还有公务实在不能陪大家,见谅见谅。
众同年就恼了,道,子木你这么说就没意思,可是不屑与我等同席?
话既然说得到份儿上,周楠也是无奈,只等随他们朝教坊司走去。
一行人大约浩浩荡荡杀到青楼,人数上百,青楼什么时间碰到过这么繁重的接待工作。从旁边的同行那里借来了姑娘,才勉强将这业务做成了。
今天一道过来的举人实在太多,若传出去,影响实在太坏。周楠自然知道轻重,也没有点女子,说自己有官身,不太方便,就陪大家喝喝酒说说话。
这一席酒喝到子时,举人们才挺不住进姑娘们的屋中睡了。
周楠今天喝了两台酒,已然醉得不象话。
出了青楼,一吹凉风,酒意涌上来,哇地就吐了一地,只感觉浑身酸软。这个状态再去吕祖殿也没有任何意义,索性就叫了轿子回到自己家。
这一觉直谁到日上三杠才起,草草吃过午饭,周楠记起空明案和段提学拜托自己的事情,强提起精神先去吕祖殿。
“审得怎么样,空明可招了?”
史文江的熊猫眼更深:“司正,空明守口如瓶,这厮倒是个心志坚定之人。已经两日两夜没睡,已经活蹦乱跳的。这么下去,只怕咱们先熬不住。”
周楠:“你们十多个人还收拾不了一个空明,是不是太废了些?”
史文江和周楠是宾主关系,但因为他父亲和周楠的特殊交情,平日里二人都是以平辈论交的。严格说起来,二人也是无话不谈的好意。
小史师爷毕竟年轻冲动,加上两天没睡好,心中顿时焦躁:“是是是,是我没用,大老爷将我开革就是。若真有人能撬口空明的嘴,我退位让闲就是了。哼,这牛鼻子打又不能打,碰也不能碰,谁能有辙?”
周楠笑着劝道:“文江,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吗,你何必放在心上?”
“有这么随口一说的吗,我不管了,自回屋睡觉正经。”说罢,史文江就气呼呼走了,自找一间禅房闷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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