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朝代周楠不了解,就他所知道的明朝而言。一个家庭要想供出一个有功名甚至最后能够做官的子弟,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
首先,孩子六岁就要请进私塾读书,每年怎么也得好几两银子,书本笔墨什么的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当然,这也仅仅是停留在读书识字不当睁眼瞎的程度,要想考功名,还得请投入名师门下发蒙。这学费,就得乘以十。
这还是开始,读得几年,你就得四处游学和同窗切磋交流,增加见识,积累士林人脉,为将来读书进学和当官做准备。这笔开支可就大了,再加上每年一次的童试县、府、院三关。每三年一次到省城的乡试,到京城的会试和殿试,路费什么的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不是富贵人家根本就承担不起。
寒门子弟要想读书,只得举全族之力供养。当然,你一旦做了官,就得回馈乡里,一辈子也还不完这笔人情债。遇到族中人蛮不讲理,得寸进尺提出非理性要求时,即便你贵为首辅也莫可奈何。
明朝的大学问家李贽就是因为被族人折腾得实在受不了,官也不当了,直接出家做了和尚,来一个四大皆空,来一个杀敌一千自损一万。
“对,三百两,一钱不多,一钱不少。”素姐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放在桌上,豁然正是五六张借条。上面日期、所借数目还有签字画押一应俱全。一手不错的毛笔字,在明朝也算不错的,不过比起周楠还是差了些。、
又道:“今日请翁秀才过来,一来我是妇道人家,单独和你见面甚为不妥,二来,也好请翁秀才做个见证。”
“这不是我的写的。”周楠矢口否认:“也不是我的笔迹,不信我写几个字给你看。”
周秀才摆下的那个摊子,他可没兴趣帮着解决。反正我的字迹和以前那个死鬼周秀才完全不同,这几张借条自然就变成废纸了。就算闹到天上去,也不用怕。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翁春却讽刺地一笑:“倒是忘记了,周典吏以前也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我辈书生,行草隶篆颜柳欧楮都会些,谁不是能写两三种字体,你这话说得也实在是太幼稚了。就算你不认也不成,这些借条上可都是按了手印的,一对就清楚了。周典吏,要不咱们去衙门里说?”
听到这话,周楠面色大变,心中暗暗叫苦:倒是忘记了手印一事,这东西可做不了假,我就算想否认也不成。当年周秀才参加童子试最后一场获取秀才功名,在府学衙门可是留了档案的。拿当年的“准考证”上面的手印一对,我这个西贝货可就被人揭穿了。到时候,怕是免不了要被送回辽东……不对,我霸占人家寡妇的罪名,那是要砍头的。
心叫了一声晦气,喝道:“素姐,翁春,你们待要如何?”
“还能如何,还钱啊!”翁春唰一声打开扇子,得意地摇了起来。
周楠心中一紧,道:“好,就算这借条是我的,帐我也认。不过,我现在手头却是没钱,等以后有了再说。”
三百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以米价为标准换算成后世的人民币,那可是二十多万块。明朝中期物价低,普通人家一个月二三两银子就能吃饱吃好。这周秀才也不知道在外面如何逍遥的,竟花了那么多。再看这家里穷成这样,可见这人也是个不顾家的。
他心中计算了一下,得出一个晦气的结论。自己每月就算把所有的灰色收入都算进去,最多也超不过六两银子的入项,和云娘不吃不喝,也得三四年才能还清。
“以后,以后是什么日子/”翁春怒喝道:“周楠,这笔帐你已经拖了十年,绝对不可以再拖下去。看你这屋中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就算逼你,现在也逼不出什么来。这样,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后……”
“十天之后又如何?”周楠看他越发地不顺眼,人家素姐都没说什么,你这厮却跳起八丈高,要来做这个急先锋:“翁秀才,你好象姓翁不姓梅吧?你又是梅家什么人,又有什么资格代表梅家说话?”
翁春:“道路不平,旁人铲。我辈读圣贤书的,自然要维持社会的公序良俗,自然是要收拾你这种小人的。”
“住口,翁春,你现在还不是梅家女婿。梅二小姐何等天仙般的人物,如何肯给你做续弦。你今日做跳梁小丑状,表演给谁看。此刻你的恶形恶状若是落到梅二小姐眼中,只怕要视你为丑类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权你别做泼妇状为好。”
昨日翁春态度恶劣地来问改桑名单,下来之后周楠也不敢大意,问了问衙门里熟悉地方民情之人。才知道,原来翁春跑过来要名单是向梅家请缨的。
翁春是县学一众书生之首,小有才名,自认为也算fēng_liú潇洒。自他浑家去世之后,就寻思着娶梅二小姐这个美女过门,顺便得一大笔嫁妆。
本来,翁春读书还成,将来未必不能够考个举人功名出来,梅家也有些动心。只是不爽这翁秀才是二婚头,自家女儿下嫁有些亏。这事就这么放到一边,也不提。
翁春见梅家没有直接拒绝,更是上心,三天两头朝梅家跑,又热中于参加梅二小姐举行的雅集诗会。
此番县里改稻为桑,专一针对大户,尤其是那种不以地里收成为主的大户。无论怎么看,梅家都是最合适的人选,梅员外也觉得自己好象逃不脱。
梅员外家中良田千亩,但他的主业是承包淮河安东到大海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