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虚:“怎么,子木认识这个王锡爵?”
“听我家恩师说起过这人。”周楠回答。
因为明年春闱关系到自己未来能够在政坛上的高度,周楠平日里也非常留意。就连王世贞也拉了一个明年大概能够中士,能够点翰林的考生的名单出来,其中就有这个王锡爵。
当初周楠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眼熟,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这人不就是未来万历朝的内阁首辅吗?
王阁老和王世贞一样也是个考试机器,他前年在南直隶参加乡试的时候中了举。在明年的春闱得了头名会元,殿试的时候被嘉靖点为第二名榜眼。
在后来其子王衡在顺天乡试名列第一,在万历二十九年高中进士及第第二名,被时人誉为“父子榜眼”。王锡爵的后代不乏科场得意者,其家族延续到清代成为名符其实的簪缨世家。
他是江苏苏州太仓人,和王世贞是同乡。因为对这人非常熟悉,王世贞当时谈起此人的时候,评价说此人乃是南直隶后起之秀中一等一的人才。中进士当不在话下,甚至一甲有望。
周楠当时还笑着问王锡爵是不是太仓王家的后辈,将来在京城聚会倒要好好亲近亲近。
王世贞苦笑着摇头,回答说,王锡爵可和太仓王家没有任何关系。两人不但没有渊源,关系还不甚太好。
原来,王锡爵的祖父是太仓豪商。在古代,商人的政治地位颇低,太仓王氏也很看不起这个浑身铜臭之人。太仓才多大点地方,大家都是当地豪绅,必然会有利益冲突。
王锡爵祖父痛感自己政治地位不高,在场面上受了别人许多气,就请了名师回家教授子弟读书。
无奈家中子弟实在不堪,王锡爵的父亲虽然中个秀才,可死活也考不上举人。为了做官,只得进了南京国子监。坐监满,谋了个小官,后来却因为吃了官司丢掉官职,弃儒从商走起了父亲的老路。
太仓王氏见王锡爵家没落,再加上王世贞青年时很是狂傲,对王锡爵父诸多挖苦,两家就此水火不相容。
好在王锡爵极为争气,一入科场无往而不利。
到万历年的时候甚至出任首之职,如此,太仓出现了两个王氏,都以东晋琅琊,晋丞相王导之裔自居。两家人在学术界、在官场不断斗法,绵延了两三百年。
说起来王世贞这个周楠的老师,少年时还真是坏脾气,得罪过不少同道中人。顾言,如此,王锡爵家也是如此。
周楠又道:“我听恩师说,这个王元驭文章了得,得进士功名想必极易。他好好的翰林院不进,怎么想着先去道录司?”
元驭是王锡爵的表字。
王若虚淡淡道:“因为裕王。”
周楠没想到这事还牵涉到裕王,身子一震:“还请若虚为我解惑。”
王若虚:“因为首辅位置之争,徐阁老和高拱都想通过在道录司安插人手影响天子。对了,王锡爵父亲是个大盐商,新任两淮盐道是王府的人。”
周楠彻底明白了,盐道是国库最重要的赋税来源之一。
裕王将来要想平稳接位,手头就得抓紧人事和财政两大权力。前些年王府系已经开始布局,詹通被调去长芦盐场就是基于这一考虑。
如今,严党倒台,鄢懋卿下狱,新任两淮盐司的主官王府势在必争。
前番鄢懋卿废除了所有盐引,中饱私囊,惹得天怒人怨。不过,这样一来却给了后任很大便利,所谓:一张白纸好做文章。这盐引给谁不给谁,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王锡爵的父亲要想将生意做下去,自然要极力讨好王府,这次正好借儿子这个机会和裕王搭上线。
徐阶听说皇帝对周楠的青词赞不绝口,便动了让周楠去道录司侍侯皇帝以为耳目,为自己将来争取首辅一职效力的心思。
同样,王府也做此想。王锡爵是江南一等一的才子,青词对他来说也是小菜一碟。有他在皇帝身边里通消息,高拱做首辅的事情也多了几分把握。
为了家族的利益,王膝爵提前出仕了。他本是举人,这次做官,自然和周楠这个杂流不同,要想抢了道录司的领导权还不简单?
说完这其中的内情,王若虚提醒周楠:“子木,你得抓紧将此事禀告徐阶徐阁老,想办法让王锡爵这个左正做不成。”
周楠心中苦笑,他现在如何能去见徐阶:“若虚此言何意?”
王锡爵不是已经被任命为道录司左正了,怎么王若虚却说想办法叫他这官做不成?
王若虚:“王锡爵毕竟是大才子,这次不经科举就做了正六品官,心中却不情愿。听人说,他得了任命之后迟迟不去上任。”
周楠立即明白,在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心目中,科举才是正途。不由进士科而入仕,见人就觉得要矮上一头。对于王锡爵这种大才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他心中尚有羞耻之心,估计是正同王府闹情绪。
心下计较:我虽然不擅青词,可在后世的时候也接触过这玩意儿,真到了关键时刻,随意抄几首道家的优秀作品应付就是了。何不趁王锡爵还没有去道录司这个空窗期想办法见到嘉靖,并引起他的注意。如此,就算王锡爵到时候有心争宠,我这头已经简在帝心了。
周楠:“多谢若虚的指点,大恩不言谢,只来日再报。”
王若虚笑道:“子木,你我的交情就不必多说了。以你之才,如果得了进士功名,前程必然不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