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废话吗,我急冲冲地跑到西苑,能没有急事?
只是,这事关系实在太大,却不能跟你这个老道人说。
还有,你这厮忘记咱们推荐你进宫究竟是为什么,叫你帮忙却推三阻四,过河拆桥嘛!
周楠:“道长,我有些通政司的公务要禀告阁老。真人不是官员,朝廷自有制度,实在不方便告之。”
蓝道行:“若本尊一意要问呢?”
周楠有些恼怒:“道长不愿意带话,那本官就在这里等好了。”说了这么多话,他端起茶水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蓝道行突然咯咯一笑:“你一个小小的行人,也能来西苑见内阁次辅,可见你和徐阶关系不同寻常,此事也小不了,说!”
突然,一股说不出的压力袭来,值房的空气仿佛要凝顾了。
周楠被冰冷的茶水一激,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内阁值房什么地方,掌握正国家核心机要,天下若有事,第一时间就回有消息传到这里来,而不是皇城里的内阁。
打个比方,如果边关有军情,八百里加急首先来这里通传。
你一个小小的道人说进来,就进来,也没人过问?
而且,这里怎么这么安静,一个书办也看不到,擅离重要岗位,难道他们就不怕掉脑袋吗?
这不是蓝道行,决对不是!
周楠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他听人说话,蓝道士非常瘦小。而眼前这人虽瘦,却高,而且身上有一种特有的逼人之气。
这是上位者才有的咄咄逼人,难道他是……
想起官场上传说和史料中的记载,周楠背心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那道人的目光更是犀利如刀,似要将周楠劈成两截,“对了,你在通政司当差?最近有言官上奏为夏言平反,若是在往常,这样的折子你们通政司就直接退下去了。如今却是蹊跷,却直接送到内阁值房。咯咯,是不是徐阶的意思?今天你来这里,是不是就为这件事?”
说罢,他就指了指放在案上,方才又被他在愤怒中扔在地上那道奏折。
为夏言平反?周楠大吃一惊,自然知道这事的厉害关系。忙将那张奏折拿起来,飞快地扫了一眼,然后很干脆地说:“这折子不是通政司递上来的,至于如何进的值房,下官就不清楚了。”
道人:“不是通政司转来的?”
周楠肯定地说:“不是,下官在通政司机出任代主事一职,是左参议邹应龙大人的佐二。邹应龙大人经手文书案牍,按照朝廷制度,所有的奏折都要登记留档,下官没看到相关记录。”
管他有没有相关记录,下去之后倒是要和邹应龙好好查一查。若没有自然是好,如果有,尽快销毁,免得引火烧身。
夏言案可不是那么好粘惹的,一个不好,大家一起完蛋。
夏言,字公谨,嘉靖中期的内阁首辅。二十七年的时候被严嵩诬陷,终被弃市处死,年六十七。也因为干掉了夏首辅,严阁老才成功上位,一口气做了十多年明朝大大掌柜。
他之所以被判死刑,罪名有二。一是,致郭勋死在监狱中。
郭勋是武定候郭英六世孙。正德初袭封,掌京营。他和夏言政治斗争激烈,掐得厉害。朝中言官都在在夏首辅那边,对他诸多挑刺。
郭勋是个勋贵,打嘴炮自然打不过文官,被人骂得灰头土脸。
为了平息汹涌的议论,嘉靖又想给骄横的郭勋一个教训,就将他关在天牢里。
结果,没几天老郭就死了,估计是夏言下的手。
二是支持陕西总督曾铣用兵收复河套之议,收了他的贿赂,插手关市,谋取暴利。
政治斗争本没有对错,给夏言翻案也没什么。
实际上,在真实历史上,嘉靖驾崩,隆庆皇帝继位的第一年就平反了夏言案。
问题是,现在嘉靖还活着。夏言案表面上看起来是严嵩办的,实际却是皇帝亲自定的性,谁敢翻?
谁翻,谁就是打天子的脸,会没有好下场的。
看这道人的意思是怀疑折子是徐阶指示人送上来的,其目的是为了通过给夏言翻案打击严嵩。
周楠心中电光石火地一闪:难道这事是严嵩叫人做的,或许是小阁老严世蕃……好毒!官场凶险,朝中大老都是杀人不见血啊!
龟相的死活劳资也管不了,可我现在已经是他的门生。老徐一倒,我也要受牵连的。
道人:“哦,原来没有经过通政司,那就值得玩味了。”
周楠立即打断了道人的话:“这有什么好值得玩味的,估计是夏言家人所为,试试为他翻案也无妨。大不了朝廷追究下来倒霉呗,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够倒霉了。蓝仙长,夏言在文官和士林中的名声是好,可徐相却不以为然。悄悄告诉你,有一次,徐阁老还和在下说过,夏言杀得好。不杀,不足以正人心,正官场风气。”
那道人大为惊讶:“哦,徐阶这么说过,讲来听听。”
周楠笑道:“徐相大约也是自知失言,立即就闭口不言。不过,在下下来一细想,也觉得夏言死有余辜。”风头不能由你徐阶一个人出,我周楠也得弄点好处,简在帝心吧?
道人:“说说你又有何高见?”
周楠:“郭勋什么人,堂堂武定侯,你夏言连侯爵都敢杀,谁给你的胆子?天子之所以关押郭侯,不过是想给他一点教训,磨磨性子。夏言竟然使其被瘐死狱中,难道无辜吗,难道就不怕让天子背上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