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郭是普通百姓,说不好交点罚款就放了。
事情恰恰就在他是官身上面,而且,见到郑提举还打出了行人司的牌子,甩出了自己的告身官照。
郑大人一看,哈哈,原来是行人司的人,你们行人司不是清流吗,将来也专门弹劾人为生,今日本官就叫你尝尝被人整的滋味。堂堂行人司吏员朴娼被捉,倒是可以把事情搞大。
官场上的人不怕事,就怕事小。
李丁本是水关的衙役,恰好看守被羁押在班房里的老郭。
老郭就许以重利,让他带信给周楠。
李丁本有些不相信这个穷得厉害的小官儿,直到他找到武员外等人,拿到脚钱之后,这才急忙跑到京城里来。
李丁:“周行人,武员外他们说了,还请大老爷你尽快去通州捞人,他们都在码头等着。小人只有一天假,还得赶回去。”
周楠气道:“捞什么人,姓郭的自作孽不可活,本大人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罢了,你先回去吧,我自有主张。”
以周楠的脾气,这次还真想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也好叫那鸟人分个轻重缓急。至于武新化他们,不要管老郭了,船照样回淮安。
想了想,这里是京师,别的不多,就是衙门多官多。河上那么多职能部门,任谁伸一伸手,就是一桩麻烦,还是得让老郭这个官员押到天津才能放心。
罢,本大人就跑一趟通县吧,这事也不难。
周楠心中不觉感慨:本大人手下怎么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啊,难道就没有君子?
要养君子,至少也得是一省督抚。周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行人,自然不会有人才来投
所谓,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儿——夹袋里只有阿猫阿狗三五只,不用老郭还能用谁?
当即,周楠就乘了车去了通州。
通州距离京城也就六十几里地,走得慢一日,加快速度半日即到。
到了水关,周楠按照明朝的组织程序,下了通政司的公函,说是要问行人司官员郭某嫖妓一案,做个调研。
郑提举接到公函,有点莫名其妙,这官员嫖妓又有什么好调研考察的。你通政司既不是教坊司,又不是户部税务机关,研究这个做甚?
一看落款是行人司行人暂代通政司知事周楠,就明白了。
周楠既然是行人,郭某也是行人司出身,这二人想必有关系。这次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定然是来求人情的。
郑提举心中冷笑:行人司行人,好大来头,吓唬人吗,我又认得你周某是谁,凭什么要本官卖你人情?本大人正要拿姓郭的开刀,怎么能单凭你三言两语就放人?
郑大人最近前程看好,有风声说上头有意提拔他更重要的领导岗位,现在缺的只是拿得出手的成绩。郭某落网,这才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
他是铁了心要整老郭,自然不肯和周楠多说废话,就对手下下令:“把犯官提到堂上,本官要亲自审讯。对了,请周行人旁听。”
法律不外人情,他要直接走法律程序,断了周楠说项的机会。
周楠本打算和郑提举好好沟通,卖他一个人情,日后如果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还他就是。
被兵丁带到大堂上,看到两排面目狰狞的衙役和高座在大案后的郑提举,不觉一楞,感觉到一丝不好。
周楠微微一拱手:“行人司行人,暂代通政司知事周楠见过郑提举。”
郑提举点点头,也拱手回礼,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久仰,看座。”道:“周大人,本官今日正在审讯一桩案子,若有公务,先等我将案子审结之后再说。带人犯!”
“是!”衙役应了一声,就带着满面悲愤的老郭进来。
老郭是举人出身,又是官员,水关的人自然不敢虐待。可被人关了一夜,天气又冷,他还是显得憔悴。
看到周楠,忙叫道:“周行人,救我!”
“啪!”郑提举狠狠一拍惊堂木:“郭某,你身为朝廷官员却狎妓,可知罪?”
听到这话,周楠眉毛一样,双眼满是怒火。好个郑大人,原来你给我搞的是公事公办这一出啊!既然你不给我面子,就别怪本大人等下也不给你面子。
“老郭,你好生回郑大人的话。若是有违反了朝廷律令,本官须饶你不得。但若是清白的,任何人也诬陷不了你。”说完话,周楠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老郭叫道:“郑提举,本官冤枉啊!”
“进了我这里的都喊冤枉,没一个肯老实认罪的。”郑提举冷冷一笑:“带人证物证。”
很快,又有衙役将一群人带了进来,正是老郭昨天晚上谁的私娼和老鸨并船夫。
水关对这几人可没客气,昨夜已经毒打了一顿。他们自然是供认不讳,不但写了供状,画了押,还当庭指证了老郭。
除了人证,物证也全,乃是一条亵裤,上面还带着犯罪痕迹,不用问来是老郭的遗留物。
周楠忍不住朝那娼妓看去,却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粗手大脚的妇人,面上都长满了皱纹。敷了厚实的脂粉,脸皮一动就扑簌朝下落。
他气得几乎笑出声来:这姓郭的什么品味?
“这下人证物证齐全,看你如何抵赖?我看你这官儿是当到头了。”郑提举得意洋洋地问,这下,就算是做成铁案了,谁也保不了这姓郭的。
老郭不服,喝道:“姓郑的,这通州城里的青楼楚馆多了,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