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摇光的质问不可谓不狠,让密若族大长老含铭身子一震,他霍然抬首,目光犀利的看向夜摇光,要知道修炼之人就是修炼之人,若是插手俗世,一旦借用凡人不及的手段谋权压制或者杀戮,就是逆天之行,与魔道无异,便是天不收,同为修炼者的其他人也不得不收。这句话,说严重一点,就是要置密若族于众矢之的。
对上含铭利剑一般尖锐的目光,夜摇光唇角含着如同温亭湛一般淡淡的微笑,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仿佛刚刚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不过夜摇光有底气,含铭也瞬间想到了她的身份,千机真君的侄女,这世间只有一个,那就曾经虚谷真君的爱女,要说是修炼界第一矜贵的人也无人敢反驳,于是含铭收敛了目光:“夜姑娘何出此言?”
“此事说来话长。”夜摇光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就转而问道,“听大长老的语气,似乎是没有,我自然是信得过大长老,只不过我从进入琉球以来,每一个关口都有世外之人把守,王宫更是重重关卡。听闻密若族乃是琉球三大家族之首,我自然以为此乃是密若族授意,却不曾想还有人胆敢在密若族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
“夜姑娘为何探查王宫?”含铭不答反问。
“大长老难道不知我身在俗世?”夜摇光笑意盈盈道,“我自幼在俗世长大,与俗世之人有婚约,我的未婚夫婿便是此次进入琉球的使者。”说着,夜摇光故意顿了顿,她平淡的目光落在含铭的脸上,含铭却没有一丁点变化,于是她接着道,“这事要从豫章郡说起,琉球有邪修者,盗尸八闽与豫章郡,而我夫婿祖籍豫章郡,豫章郡的县令与我夫婿有些渊源,便求到我们的头上,我与之一道彻查,才发现这盗尸之人乃是琉球三大家族之一,原本我打算冤有头债有主,将心生恶念之人绳之于法即可,奈何有些人死性不改,为了掩盖罪行,竟然将贵族在梧桐村妄死之人栽赃在我的头上,今日当着大长老的面,我不妨直言。这梧桐村的所谓宝物莫说我没有得到,且不知为何物,便是我当真为了得宝而杀了你们二族之人,又有何不可?”
又有何不可?
这傲慢的语气,让含铭目光一沉,但他却没有一丁点怒气。无主之宝,自然是谁有本事归谁,既然决定了夺宝,那么生死由命,技不如人有什么可废话?若是换做了一般的人,他们自然可以持强凌弱,修炼界本就是强者为尊,同样的道理在夜摇光的身上自然也是行得通。
她自身的修为自然是不够,可她背后站着可以诛灭他们密若族的千机真君,和她抢无主的宝贝,那就是找死。
“夜姑娘,所言极是。”情势比人强,含铭作为密若族的大长老,说是纵横整个琉球,在修炼界即便是大宗门的宗主对他也礼让三分也不为过,可此刻,他却不得不咬牙忍下这一口气。
“大长老果然是个明白人。”夜摇光眉眼微微一弯,“原本我与夫婿打算让盗尸的泰和族给一个交代,可不知怎地琉球盗尸被朝廷知晓,陛下岂能容忍如此打脸之事?故而挥军琉球,欲讨要一个说法,大军才刚刚到琉球,便有琉球郡主冲破重重阻拦直达天听向陛下求助,言及琉球王叔把持朝政,欲行篡位之事。既然现如今是琉球王叔独揽大权,为何琉球军队之中会有如此多的世外之人?大长老不妨像我解释一二,我的夫婿如今还陷入王宫之中,更有人胆大包天昨夜用毒蛇对付我,从我手中将圣上第八子,宁安王掳劫而去,若非你们琉球世外之人插手如此过分,我岂会追到此处,如此气势汹汹登门质问贵族?救夫心切,大长老定然能够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夜摇光的话音一落,一旁的含崆脸色都变了,因为夜摇光之前是男装,且夜摇光的容貌一直没有被传出来,若非地宫之事她的名声也还隐藏着,所以密若族行事之前,查过却没有彻查,他们在琉球盘踞称霸太久,已经越来越眼高于顶,只是随便查了查夜摇光的修为,便没有放在眼里,却没有想到踢到了一块铁板。
如今,当真是骑虎难下。
夜摇光心里冷笑,温亭湛给她的信中特意告诉她用《韩非子·难一第三十六》来破局,夜摇光当时没有明白,现在算是明白了。《韩非子·难一第三十六》讲的是自相矛盾,也就是以其之矛刺其之盾。
朝廷里的那位把这个局做的太完美,完美的外力没有办法去破开,所以借用他的局捅破他的局,他为了引温亭湛入局,上演了一出琉球窝里反的戏码,为了袒护盗尸案背后的人借用了大量的世外之力,那她就抓住这一点,狠狠的砍他一刀!
既然是乱臣贼子谋反,如此多的世外之人介入,她怀疑密若族动机不纯自然是理所应当,如今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她的夫君陷入王宫险地,这里面有密若族横插一脚,她直接上门擒贼擒王,拿密若族问罪即可。
当然,这一切计划之中,自然是她能够安然无恙的抵达密若族,泰和族的人知晓她的身份,温亭湛在梧桐村就透露给了他们,后来含刚兄弟二人也知晓,可他们只怕还来不及传信回来,已经死在了千年梧桐树下。泰和族的人想必也是想借此将她不着痕迹的诛杀在琉球境内,所以他们掳走宁安王是想引她上钩,最后再嫁祸给密若族。但是,他们千般算计,算漏了陌钦,陌钦与密若族的渊源,陌钦与她的渊源。
就在含铭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