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知道这件事后在御书房中坐了一天,接着暗地里送了不少赏赐给詹府,随后在早朝的时候大骂造谣的人,抓了几个跳的最欢的,恰好都是莫颂书的门徒。
于是又顺理成章的罚了莫颂书一年俸禄,官降一品。
这下子所有人也都想起来了,这事情之所以会这么发展,是因为莫颂书在前面打头,也是他先开始造谣生事的。
莫颂书之前声望颇盛,经过这件事后一下子声望大跌,朝中原本与他交好的大臣也开始疏远他。
就在大家觉得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沈西臣病倒了。
詹子辛原本在金銮殿上那番话已是让他无地自容,后又因此自尽,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便吐了血昏厥过去。
等他身体好了一些后便挣扎着起身,去了詹府。
詹子辛的灵位还在,沈西臣面色惨白到他灵前跪下,脊梁都挺不直了。
一旁的詹夫人不愿见他,哭着回了屋里。
詹父红着眼眶,将他扶起。
“沈大人是一品大员,小子只是一介布衣,当不起这等大礼。”
沈西臣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对着詹父长长的作揖,行了一礼,知晓内情的詹父受了这一礼,眼泪却也忍不住的掉落下来。
“子辛并非是因你而死,他为的是道义。”
沈西臣知道的。
詹子辛之所以这么帮他,并非是因为两人关系好,而是因为詹子辛知道,沈西臣不能出事。
他若是出了事,朝堂中便成了莫颂书的天下。
詹子辛人虽顽劣,但心性通透,莫颂书是个什么人他早就看出来了。
沈西臣当初包庇自己妹妹,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他,詹子辛从那以后便不再将他当成挚友。
可等到沈西臣出事的时候,他却还是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因为他再愚钝,也还记得自己读书是为了什么。
他读过的圣贤书都教给了他什么,他一刻也不曾忘记。
所以詹子辛欣然赴死,只因为他知道,沈西臣身上不能有这样似是而非的污点。
一旦有了污点,就有了被人扳倒的可能。
路漫漫,其修远。
他愿死于道义,死于天下,绝无怨怼。
可詹子辛无怨怼,沈西臣却不能不记着。
詹父擦掉眼泪:“小子生前说过,他的沈兄光风霁月,胸有沟壑,绝不会做出令人唾弃之事。沈大人若还念及与小子的同窗之谊,惟愿大人以后秉持自心,勿要再错了。”
听着这些话,沈西臣久久之后才慢慢的,轻声的回道:“我……不会再错了。”
詹父这才下了逐客令:“小子并不怨沈大人,但我这老头子却无法不怨,沈大人请回吧,以后做个好官便是了。”
沈西臣不知自己是如何出的詹府,等到了府门口时他抬起头,看见詹府门口挂着白色的绫。
詹子辛这个人最喜欢红色,最不喜欢白色。
但如今他却再没有办法将这些恼人的白色统统撤换下去了。
沈西臣垂下眸,转身慢慢的离去。
那一瞬间,他似乎也老了许多,老到挺不直背,也失去了一往无前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