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常侍,何其急言也。x23u”董太后慈眉善目,循循善诱:“莫非蓟王不为‘代主惩戒恶奴’,反为‘夺大将军妾’不成?”
张让幡然醒悟,急忙告罪:“老奴慌不择言。太后教训的是。”
“蓟王……”微微一顿,陛下吐气问道:“后事如何?”
张让小心答曰:“迎亲队伍如鸟兽散。便有童仆奔逃报信。却不知大将军此次此刻,是否带人与蓟王对峙。”
“大将军纵胆大包天,料想亦不敢与蓟王争锋。”董太后先面露不屑,后又目露深意:“陛下稍安勿躁,且看后事如何。”
“阿父,先退下吧。”陛下遂纳其言。
“喏。”张让再拜而出。心头疑窦丛生。眼看外戚与宗室火并。却不知陛下……因何置之不理。
“王美人无故暴毙,蓟王心中岂能无恨。”董太后又在陛下耳边低声言道:“今日撞上大将军纳妾,或是好事一桩。”
陛下焉能不知。却又悲从心来,不能自已。
奈何世间苦无后悔之药。
追悔莫及。
连声叹气。董太后安慰几句,便起身离去。知子莫若母。陛下虽谈不上生性薄凉,却也非长情之人。假以时日,心伤自会不药而愈。如前所说,西园之内,年十四到十八之佳丽,成千上万。花枝招展,裙下皆暗藏开裆。任凭陛下予取予求,恣意采摘。喜新厌旧,人之常情。不出足月,王美人唯剩追忆。仅此而已。
而贵子,却只有一个。干系董氏一门,一世荣华。自然珍贵无比。董太后便只为贵子而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董太后比起陛下,亦不逞多让。有其母必有其子。
洛阳北邙,谷门外御道。
迎亲队伍人仰马翻。一群家奴被刘备单人匹马,悉数砸翻。虽手下留情,然便是被重六十斤的雌雄鞘剑,轻轻碰擦,亦骨断筋折,皮开肉绽。
一群奴,平日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横行惯了。哪受过此等大罪。蓟王剑下,一时哭爹喊娘,满地打滚。
恨意稍解的执金吾王斌,这便驱马上前,与蓟王见礼。
王斌乃王美人兄长。论心中披创,刘备不及万一。然,美人无端暴毙,朝中举目无亲,执金吾王斌顿失依靠。万幸陛下念及旧情,命其为使,前往吕常侍府中吊唁。不料刚出谷门,便与大将军迎亲车队,迎头相撞。
王美人如何暴毙,又是何人所害。何必多言。王斌心中有数。见大将军何进,竟毫不收敛。王美人尚未入土,这便吹吹打打,纳美妾入府。是可忍,孰不可忍。向来知书达理的王斌亦怒发冲冠。持节呵斥。
不料一群奴,竟敢当面顶撞。口出狂言,冷嘲热讽,毫不退让。
悲愤难平,又无可奈何间。蓟王横空出世。如猛虎入群羊。手起剑落,悉数击翻在地。
何其杀恨(解恨)!
“王上……”话刚出口,便哽咽泪流。
“执金吾节哀。”见他持节,刘备这便抱拳道:“既有皇命在身,且速去。”
刘备只手一挥。
便有幕府绣衣,滚鞍下马。将满地打滚的奴,乱脚踢去路旁,任其吐血不提。又将迎亲倚仗礼箱,乱刀劈碎。扫清路障。持刀护在路旁,从始至终,不发一言。却威风凛凛,何其雄壮。
“谢王上。”王斌忍住悲痛,领吊唁队伍穿行而过。
围观路人,皆以袖拭泪。
此情此景,正是我汉风雄烈。
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何必留名。
“众人听令。”刘备龇牙一笑:“且去给大将军送亲。”
“喏!”幕府绣衣翻身上马。拖行婚车,呼啸而去。
蓟王又令:“皆披丧。”
“喏!”何必下马。以口衔缰,麻利披装。须臾,蓟王车队皆着白丧,唯独婚车披红挂彩。好不刺眼。
“蓟王为大将军送亲!”前车门下督郑泰,振臂高呼。
“蓟王为大将军送亲!”众人齐呼。
一路穿街过巷,杀奔西郭大将军府。
路上行人惊走避让。先前谷门之事,早已遍传洛阳。王美人尸骨未寒。大将军何进便遣人纳妾。何其妄为!何后害王美人之心,人尽皆知。此时不知收敛,更待何时。大将军何进,羽翼渐丰,有宿臣之姿。奈何出身屠家,终归是沐猴而冠,烂泥扶不上墙。不知进退。
蓟王乃汉室宗亲。出则替天行道,入则震慑宵小。大将军便是外戚又如何?这天下,终归未曾旁落!
人心思汉。
濯龙园,皇后车舆将出,便有大将军府亲随,快马来报:“皇后救命!”
“何事惊慌。”来者乃何氏宗人,皇后不忍叱责。
“蓟王,蓟王正领兵杀奔大将军府而去!”亲随惊呼。
“何事恼了蓟王。”何后忙问。
“只因,只因……”
见宗人吞吞吐吐,何后怒急:“说!”
亲随屁滚尿流:“只因大将军纳妾,被蓟王撞个正着……”
嗡的一声。何后两眼发黑,险些晕厥:“我早有言在三。王美人兹事体大,不可妄动。大将军何其急也!”
“迎期已定,岂能无故更改。”亲随仍强辩:“况且,仪制大将军已有削减。本欲绕行西郭,不必兴师动众。不料却与蓟王车驾相撞……”
“移驾!”何后竟自顾离去。徒剩亲随目瞪口呆,不知何故。
骨肉兄弟,如何能不救。何后心急如焚,车舆直入西园。不让小黄门通报,径直停在西邸前。何后正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