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们当然信得过你,但是有些问题的严重性你未必看得透。在商言商,我想你认识的那位香江人也是这么对你说的吧,良性的合作无论对他,还是对我们都有好处,我想他应该也不会只想在我们南省做一锤子买卖。”
钱大明觉得有些难堪,他走南闯北赚的就是人情买卖,大家看在他家里的份上总会照拂他几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刘好好这样的人,她明明没有拒绝,可是不肯帮忙牵线批条子,还问这么多细节,在他看来就同拒绝无异。
勉强地敷衍了刘好好几句,他垂头丧气地离开了h市,心里难免有些怨上了庄立军。
和钱大明搭上线的是一位香江知名富商的幼子叫作范家勤,三十来岁的年纪,敢闯爱拼,但是因为年幼,在家族中没有什么话语权,如果他做不出什么成绩的话,今后分到他手里的家产,可想而知不会太多。
为了搏前程,他愿意冒比家族中人更大的风险,所以他算是第一批进入内地市场的,这些小打小闹做成了不少生意,他越发看好内地市场的前景,如果在这里发展成功,他回家和兄弟叔伯争夺家业也能更有胜算,所以他对内地的生意十分上心,几乎是拼尽了百分之百的努力。
得知了钱大明遭遇的挫折,他并没有沮丧,依旧乐呵呵地请他吃饭,他做成的不少生意都是靠钱大明的面子,哪怕这次没做成,也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为了这么点小事伤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钱大明正是郁闷的时候,范家勤越是劝慰,他就越不舒坦,把自己在刘好好那里所受的委屈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谁知道范家勤非但没有和他一样沮丧,反倒亮起了双眼。
“大明兄,她没有拒绝我们的合作,她说的对,在商言商,我想去拜访她!”范家勤操着一口很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钱大明一脸莫名地看着他,觉得十分奇怪,“本来她把我们带到赵兰舟那里,让他批个条子就能解决的事,非要扯那么多废话,还不算拒绝?这在其他地方才多大的事儿啊?她这么不给我们面子,你还要去拜访她?”
范家勤笑而不语,他刚认识钱大明的时候,这个家世优越的公子哥儿就放出豪言壮语,说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当然那个时候他并不相信,也只是秉持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心态,和他结个善缘,谁知道很多复杂难办的事情还真的给他办成了,他们这些外来投资者一筹莫展的事情,钱大明拿个条子就解决了。
他庆幸的同时,也有强烈的不安全感,商业应当是建立在契约精神上的,而不是基于人情,如果基于人情能够轻易地成就一番事业,那是不是也有可能基于人情毁掉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
范家勤自幼受西方教育,骨子里十分推崇契约精神,对东方社会人情世故那一套很不感冒,他和人称兄道弟不过是入乡随俗,真要有什么事需要他的话,他还是会公事公办,用钱大明的话来说就是“不仗义”,当然这一点他暂时没敢让钱大明知道。
他来这里这么久,只有刘好好一个人说了“在商言商”这么句话,只有她让钱大明抱怨不仗义,这反倒让他有一种他乡遇知音的感觉。
“你说的这个刘好好是什么样的人?”既然要去拜访人家,自然是要多了解一些,范家勤好奇地问道。
“她也就是个农村长大的村姑,人倒是聪明得很,考到了京大,还当上了学生会主席,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后来嫁到了庄家,他们都对她很推崇……”钱大明虽然不喜欢刘好好,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实在有两把刷子。
他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就算范家勤这个香江富商少爷对他也十分倚重,但是在刘好好面前,他却丝毫不敢造次,要知道刘好好现在可不是什么高官,只是个小小的方志办副主任,撑死不过正科级别,放在体制内就是个小虾米一样的角色,可她还是能够轻易震住他。
范家勤觉得自己更不能小看刘好好了,伸手抓到一副烂牌,却能从容地把烂牌打好的人,绝对不是能够轻易忽悠过去的平庸之辈。
这种人不能糊弄,但也是绝佳的合作对象,如果他们能够谈得拢的话。
虽然钱大明心里不愿意,但是范家勤十分坚持,他也只好把憋屈吞进肚子里,再次找上了刘好好。
刘好好对他们再次来访,丝毫不觉得意外,甚至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次她没有请他们在家里吃饭,而是欣然应约去了华侨饭店。
范家勤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刘好好,立刻十分绅士地站起身来,“庄太太,您好,我是范家勤。”
“范先生,您好,叫我小刘就好了,我们内地的女性不习惯冠夫姓。”刘好好主动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刘好好可以这么谦虚,范家勤却不敢托大,知道刘好好是个独立自主的女性,不想依附丈夫的身份,立刻从善如流地改称她为刘主任。
这次刘好好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也和他身边的钱大明打了个招呼。
“刘主任喝点什么?”范家勤殷勤地问。
刘好好看了范家勤和钱大明面前的咖啡一眼,笑道,“华侨饭店的咖啡豆不太新鲜,恐怕范先生是喝不惯的。”
现在进出口贸易不方便,每年进口的咖啡豆数量本来就不大,档次也很低,好一些的都送到京城去了,南省的咖啡十分罕见,几乎都配给了友谊和华侨两家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