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搞明白这个问题,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劝老头继续喝酒,没喝惯高度酒的人稍微喝急一点就容易醉,只要醉了就好旁敲侧击了。
马保长觉得这位驸马人真是太好了,年纪不大、说话和气、待人也热情。虽然有些话根本听不懂啥意思,就冲能和百姓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的做派,应该是个好官!
心里一放松,酒精再一刺激,老头很快进入了话痨状态,让说的不说,不让说的也要说,谁不让说和谁急!
“扶你爷爷回屋歇了吧,天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今日多有叨扰,改日让你爷爷带着一家人去本王府上做客,再继续喝过。”
一边喝一边聊,老头讲的痛快洪涛听得认真。可苦了周一日,抱着小本子奋笔疾书,酒菜全顾不上了,直到马保长彻底醉倒,洪涛和马家人告辞时,才赶紧抱着肉罐头吃了几口。
“放下吧,回去官人给你下热汤面,再窝上几个鸡蛋。”看到周一日大口大口吃肉的样子,洪涛一把抢过了罐头。这都是别人吃剩下的,不能太亏了自己媳妇。
说是这么说,回到府里做饭的却是王三。别看女汉子是军伍出身,做起热汤面来有板有眼,利落无比。不过王三说了,她只会这么一道拿手菜,平日在军营饿了就自己弄着吃,其它的一概不会。
“看你笨的,光会打打杀杀,将来如何嫁人?”不光不做,洪涛还是吃的主力,周一日一碗没吃完,他两碗都下肚了。
在马保长家他也没吃饱,或者说根本就没怎么吃,光灌酒套话了。俗话讲放下筷子骂厨子,洪涛就这么没品,把王三说得一文不值。
“大姐能嫁出去我也能……还不都是爹爹偏心,哼!”王大是表面憨厚心有沟壑,王三是真耿直。
对于自己出嫁的问题不仅没有任何回避,还直白的表达了不满。把责任都推给了偏心眼的老爹,凭什么光给大姐找夫君,而没有自己的?
“这也怪本官!”洪涛把碗往桌上一顿,面汤都不喝了,瞪着眼等着周一日说句公道话。
“她们岁数也不小了,是该在这方面多操操心。”周一日也放下碗,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这位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傻的夫君,说出了公道话。
“……此事还是交给夫人操办吧,本官可有的忙喽。睡觉睡觉,明天早起再陪我去田里转转。”
周一日说的没错,王大今年二十二岁,王二和王三都二十一,除了十七和十八不够十五岁,其他孩子不管男女都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有几位甚至都成了老姑娘,难怪王三怪自己偏心。
这事儿洪涛不打算再大包大揽,通常而言给子女找媳妇选夫婿是做母亲的职责,自己都是凉王了,整天四处保媒拉纤有失身份。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让洪涛心绪不宁,自然少了做媒婆的兴趣。通过和马保长的这顿闲聊,他觉得好像并不太了解宋人的生活状态,尤其是底层人民。
自己是在甘凉路待过好几年,但那里不是传统的宋人生活区域,牧民和拓荒民也代表不了真正的农户。
大名府附近倒是有不少农户,可是自己在当地没管理过民政,大面上的事儿知道,缺少对细节的了解。
今天马保长算是给自己补上了一节课,虽然讲得也不是很全面,却非常细致,细致到一文钱、一斗米、一尺布。
南宋农民的赋税比较重,这一点洪涛亲眼见过,还研究过。究其原因有两点:一方面战败退守秦淮以南,秦岭淮河一线成了战区,失去了大片平原耕地,需要用更少的土地供养同样多的官僚体系和军队。另一方面皇室南迁,重新修建皇城和前线的防御设施,工程量加大,需要更多国家投资。
刚刚站住脚的南宋朝廷国库空虚,除了大力发展工商业之外,最短平快的恢复方式就是在两税之外增加了一些杂税,比如“经总制钱”、“折帛钱”、“板帐钱”、“月桩钱等等。
但在北宋中前期是不存在这些问题的,农民的负担相对前朝要轻,也没那么多杂项,主要就是春秋的田赋、支移折变、丁赋、合籴合买、夫役五方面。
田赋就是按照土地面积收税,每年两次,夏天收钱帛、秋天收粮食。夏税每亩几文钱到数十文不等,秋税则按照土地贫瘠分成上中下三等,北方和南方也不太一样,大致比例是十抽一,亩产二石粮食缴纳二斗税。
支移折变有地区性质,比如边关地区、受灾地区需要粮食,朝廷就会让周边产粮区把秋税的粮食送到边关或者灾区去缴纳。
大多数百姓肯定没能力也没时间把粮食送那么远,于是就要缴纳运费,由官府组织一起运输,这就叫支移折变。
丁赋就是人头税,二十岁到六十岁的男子无论主客户都需要缴纳。这笔税也有地区差异,且差别很大。有的地方比夏税低很多,有的地方能是夏税的好几倍。
合籴合买,说白了就是政府强制统购统销民间物资。合籴特指收购粮食,合买专指收购布匹,这等于又在税收之外剥削了农民一次。
夫役也叫徭役,主要是指无偿参加政府工程,比如修治河道、土木营建、运输官物。
虽然北宋朝廷很多时候不再免费征发徭役,但也做不到双方满意。有些农户因为夫役而误了农耕时节,轻则挨饿、重则倾家荡产。
既然税赋不太高,为啥农民还是不富裕呢?就拿傍晚去的这个小村子来说吧,全村一共六十多户,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