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欠你一条命,你何时想要就何时收走……”蒋二郎连犹豫都没犹豫,跳下马来把刀一扔,伸出左臂任凭发落。
“那就先欠着!”施铜还挺大度,也把长刀横在了马鞍上,这才开始检查伤口。
“用这个擦拭伤口……看什么看,这不是毒药,是朝廷新制的金疮药,名曰大头水,只有皇城的禁军才有。王大人念我等常在边关行走,难免有个闪失,才给了几瓶,不用就拿回来!”
富姬离施铜最近,伸头看了看,还好,只是伤到了皮肉,血流的也不多,只要别流脓水过几天就会结痂。想到此处,她又从匣子里拿出个小瓷瓶递给了施铜,没想到施铜盯着小瓷瓶咬了半天牙也没敢用。
“好大的酒味儿……嘶……痛煞我也……”被花掌柜这么一说,施铜反倒不好回绝了,当下眼一闭,把瓶口对准伤口就是一顿乱抖。然后突然睁开了那只独眼,须发皆张、呲牙咧嘴,人在马背上直打挺也没忍住,最终还是喊出了声。
“痛就对了,此水性烈,越痛越是好用。既然你等愿意随我去发财,那有件事儿还得先与诸位知会一声。今日我等所言皆不可对外人说半个字,如不然丢了性命还是小事,诸位的家眷恐也性命难保。从我们出了开封城那一刻,他们就成了人质,一旦有变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富姬这番话主要是对蒋家兄弟说的,她自己和施铜都是孤家寡人没家属。
“……若是他们少了一根毫毛,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蒋家兄弟闻言又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全是无奈。狠话是没用的,他们此刻已经感到了危险,也知道再说什么都晚了。
能在开封城里为所欲为的主儿,花掌柜恐怕也指挥不动,她和自己兄弟的命运差不太多,都是前面冲锋陷阵的棋子,真正下棋的手到底是谁现在真想不出来。
“那是自然,只要按我说的做就确保人财两获!天色不早了,这次还要先去一趟延安府,然后再转道浊水寨。”
富姬并不觉得害怕,因为驸马保证过只要这两人可靠,就不会动他们家人一指头,甚至都不会让他们知道。
“疯婆娘……”看着驱马走远的女人,蒋大郎不由得骂了一句。
如果不是弟弟点了头,他是真不想掺合这种事儿。现在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位花掌柜背后肯定有官府背景,那些当官的办起事来太不靠谱了。
“疯婆娘……疯驸马……哈哈哈哈……”蒋大郎并没刻意压低声音,富姬也没走远,听到之后愣了一下,歪着头琢磨了琢磨滋味,突然笑了起来,还越笑越厉害了,在马背上抖成一团。
从这一日开始,渭桥镇就再也找不到往日的安宁了,除了每天早上天不亮就会有几百人在河滩上摸爬滚打,就是一队队的民夫扛着扁担、赶着驴车从四面八方向这个原本就不大的小镇涌来。
然后又被不同的人带走,分散到了渭水和灞水交汇处的那一大片河滩地上,东一堆儿西一堆儿的开始忙活,割草的割草、挖沟的挖沟。
连河里的鱼都被这幅场面惊扰到了,时不时就会跃出水面,想看看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如果这些鱼儿真能分辨人物,就会看到有一堆人是不干活的,他们站在远处的土岗上拿着一卷一卷的白纸连说带比划,不多时民夫们就会跑到他们指定的地点,用各种方式把土地搞得满目疮痍。
而在这群人中间,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白面书生。他的穿着非常怪异,下面是一条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裤子,只到膝盖处。
上身则是一件没有开襟儿的坎肩,全是用被捶打过的软麻布缝制而成。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裤子和坎肩上缝着四五个布片,伸手一掏就能拿出各种小东西,原来是把布兜子缝到了衣服上。
“阿丑,这里地势太过低洼,重新筑造河堤又划不来,还是把炉址往高处挪一挪吧。先雇人开挖一条沟渠由水车引水,也费不了几个人工。”
“老彭,水车不能直接建在河道里。你想过没有,万一冬天结冰了,开春化开的时候河面上众多冰凌顺流而下,你这水车可经得住它们的撞击?要先挖开一道分水渠再建水车嘛,渠口设活门以控制水流。”
“我说武大爷,您老就别跟着打夯了,真要是闲不下来,不如去盯着那群磨白云石粉的后生,他们性子浮,没人看着就会少几磨几遍。”
“八斤!八斤!洗石炭厂要设码头,没有船只光靠车马运送肯定不够用。这些事儿你先不要管呢,速速带人去城里多多张贴布告,周围五十里之内的乡镇也要张贴。”
“苗指挥,麻烦你去转运使衙门走一趟,务必要把各矿场、矿监、矿务的主使官和地址拿到。不给就抢,反了他们了,连官府的布告也敢撕,还有没有王法了!
此时这个怪人正指手画脚吐沫星子乱飞呢,围在他身边的人来一批走一批、走一批又来一批,和走马灯似的。唯独他端坐在大伞之下,身背后还有两名穿着华丽的丫鬟给打着扇,很有山大王的气势。
洪涛很忙,每天早操完毕,吃了早饭就在没闲工夫,工地上每个细节都得亲眼看一看,每道工序都得指点指点。
最烦的还不光是工地里的事情,这些东西都有定制可循,左右也跑不出圈子,可另外一件事儿就比较愁人了。
提点坑冶铸钱司的布告已经贴出去两天了,居然一个矿主也没见踪影。最可气的还不是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