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照影多少明白这种患难与共的交情。
她想起了父亲手下曾经带过的一支兵,那是一支战斗力和凝聚力绝非寻常精锐能比的队伍,她问过大哥和父亲,既然能训练出这么厉害的兵,何不将全部的西军都训练成这样?
父亲的目光有点难言,后来他告诉她,没有什么训练比得上沙场,同生共死,性命相付,永远不断地重复做这样的事,活下来的人才造就了如同一个整体般坚不可摧的队伍。
柳照影扯了扯嘴角,谢过了董八段的援手,等那股子疼痛劲缓过去了,觉得手臂其实松了不少,她抬头对孟眠春说:“差不多了,我们往前走吧。”
孟眠春皱眉,显然觉得她还是该再休息一下。
这条路走得真是胆战心惊要人命,但是叫他们回头再过蛇潭是不可能的了,董八段忧心忡忡:
“这前头还会有什么鬼东西不?”
“应该不会了。”柳照影说道:“祭坛旁布这样两个大阵已经够了,再弄出一堆鬼东西来,又不是闲着没事给自己添堵。”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柳照影看了孟眠春一眼,只见他点点头,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关押那些孩子的地方就在前面。”
董八段的神色多了几分古怪。
“董大哥,你知道是不是?”
有过这样过命的交情,柳照影也不用试探,直接开口就问董八段。
董八段一拍腿,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果然也老实交代了:
“我先前就觉得这事不对劲……我就是偶然看到过两次,他们把小孩子往地下带,我当即就觉得不妥,毕竟之前带年轻小白脸下来也都是人家自愿的我们也付工钱,但小孩子不一样啊,一看就是绑来的,我们虽然是江湖帮派,也不能做这种事对不对。”
他之前想隐瞒原来不是因为他参与了,而是因为觉得这事说出去会让青龙帮的名声受损。
“我就去问大哥啊,问他他这夫人到底又作什么妖,没想到他竟然给我动气了,叫我不许管,我、我就安慰自己,也没听说城里有报案丢孩子的,大概是我想多了……”
董八段这人说好听了是讲义气,说难听就是愚忠。
孟眠春说道:“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些孩子的下场可不好,董八段,你以为这是对你大哥好吗?如果由着那妖妇胡作非为,你们青龙帮上下恐怕就要毁了。”
董八段浑身一颤,站起来啐了一口,脸上表情狰狞:“我今天就得去把那些孩子救出来,我大哥再这么执迷不悟,我老董就是一拳打也得打醒他。”
要说今天以前管红梅在他眼里就是个红颜祸水、不守妇道的女人,那今天过后他就意识到沙兴是留了个泯灭人性的妖物在身边了。
这两种情况当然不一样。
他有这种心自然是好的,休息过后,他们重新往前走,果然像孟眠春说的一样,他们似乎是重新回到了湖底别庄,路的两边不再是明显的岩壁,不过也没有之前住人的那里这么精致漂亮。
阴暗潮湿的空气中有很明显的一股腐臭味。
这里是一处地牢。
也有看守的人,但不多,或许是因为本来就没几个人能从祭坛那条路过来。
“老子早就不爽想打架了!”
董八段呸了一声,带着一干小弟没三两下就把几个看守给撂倒了。
这些人当然根本不是他们青龙帮的,从穿着和表情来看,只可能是素衣教的教众,即便挨了打都是一副木然冷漠的面孔,无论董八段拉着他们怎么大吼大叫都不肯多说一个字。
柳照影等不了那么久,拿了钥匙就要去找阿拴。
阴暗的木牢里偶有细弱的呻吟声响起,柳照影意识到这里其实不只有孩子。
“别看了。”
在她偏头往右转的时候被孟眠春侧身挡住了视线。
他沉着眉,脸上是在栈桥上露出的那种冷沉严肃表情。
柳照影有点知道他挡住的是什么场景了。
她提步往最里走,直到最深处,她终于看见这里的几个囚室内关了满满几十个孩子。
他们像猪狗一样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有的孩子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睡着了。
或许是早就习惯这种虐待了,他们竟然迟钝地没有想起来要呼救。
柳照影逼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出声:“阿拴,你在这儿吗?阿拴,柳燕亭?”
她把牢门打开,那些光着脚的孩子的反应不是往外冲,而是往里缩。
或许他们之中每天都会有一两个人,被这样开门的人拖出去喂蛇。
刚才被扔下蛇潭的那孩子明显是重病的,重病之人留在牢里都是一种浪费,所以看守的人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扔进蛇潭。
她知道这些孩子都懂。
在昏暗的烛火照耀下,他们眼睛里的恐惧和绝望都告诉她,他们全都懂。
在一个角落里柳照影终于找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她走过去将那个孩子揽在怀里,他的脸颊已经烧地通红,吃力地睁开眼睛,露出一个笑容,说着:“阿姐,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阿拴的声音很低,以致于他这声阿姐只有柳照影一人听到。
但此时她其实也管不了女儿身男儿身的事了,她摸了摸阿拴的额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晚来一天他会是什么样。
阿拴见到她,放松地头一歪,靠在她肩膀上昏睡了过去。
其他的孩子望着阿拴眼睛里不是没有羡慕,柳照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