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弃听老鸨子口口声声称呼这少年为衙内就没有一拳打下去。不过是小孩子争风吃醋的把戏,李不弃才不愿不明不白把人得罪死,而且这件事里面似乎还有尤文才的影子,他不能不慎重。
那少年见李不弃拳头没有打下来,强自镇定问道:“怎么说?”
李不弃却问:“你看在下可比你长得漂亮?”
少年的相貌多半遗传自他母亲,鼻直口方面白如玉,一向对自己的相貌很自负。再看看李不弃五官倒是生得不错,可是让一张大胖脸全给糟蹋了,而且生得黑,完全和他自己不在一个等级上嘛。他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李不弃又问:“你看在下可象个有钱的?”
少年看看李不弃一身麻衣,虽然是细麻布的但还是麻衣啊。东京城有钱人哪个不穿绫罗绸缎呢,因此他又摇了摇头。李不弃放开了他的领子说:“看看,在下长得不如你漂亮,也没什么钱,你说这位姑娘图我什么?”
“……”少年没有说话却把眼睛向下瞟去。我去!这孩子年岁不大但看来是老死机了。但是李不弃不给他继续胡思乱想的机会:“告诉你,是尤公子请我来给这位姑娘画像的,出了四十贯呢。”
果然少年立刻变了脸色,抬手制止了门外两个大汉的动作,问李不弃:“你说是谁让你来的?”
李不弃说:“刚才这位妈妈说是尤公子要我来给这位姑娘画像的。所以我问你是不是让人给算计了。”
少年翻身爬起来走到趴在地上的老鸨子面前弯腰问:“说,是谁让这人来的?”
老鸨子吓坏了,不过嘴皮子还利索:“是衙内的朋友尤公子啊。他说他有个朋友想要翠玉一副画像,还特意要这个小哥儿画的。奴家寻思着一副画像也不妨事,这才答应下来的。”
如果是李不弃刚才说自己被人算计了,或者李不弃给少年的伴当打倒了,少年根本就不会多想,但是李不弃直接问他是不是给算计了却立刻让他想起今天这事儿的可疑来——怎么今天哪里都有尤文才的事儿呢?少年直起身子来脸上已经布满阴云冷笑道:“四十贯就为一副画像?哼哼!”就算刚才给打倒他的脸色也没有如此难看。
他招手叫进来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伴当说:“去,把今天的事儿原原本本跟尤文才的老子学说一遍。”
那伴当躬身领命下楼去了,被李不弃打倒的两个伴当这才哼哼唧唧爬起来:“衙内,衙内……”
这位高衙内却把眼一瞪:“真是没用的东西,还在这里丢人现眼么?”两个人忙灰溜溜的溜出了屋门。
这时高衙内才看向李不弃,突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嗯?是你啊!你叫李不弃吧?俺去大相国寺看过你画的飞天,好多人看得流口水呢。”
李不弃这个汗啊:哦?我画得有那么诱惑吗?我感觉已经很端庄了啊?
“前几天你才去俺家画过像,俺看了一眼,确实逼真。没想到你不光画儿画得好,还有这么俊的功夫。想俺也是打遍半个东京城,竟然在你面前连一招都走不了,你这武艺是从哪里学的,怎的如此厉害。”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打遍半个东京城?是人家让着你呢。
李不弃没有点破,只是说:“武艺原是一样的,只是俺在战阵上厮杀过,多了些杀气罢了。”
高衙内立刻来了兴趣:“你还上过战阵?不是说你才十五还是十六?怎会就经过战阵,不是唬俺的吧?”
李不弃笑道:“在下怎敢唬衙内呢。俺今年二月间本来随在任福将军身边传令,在好水川中了夏贼的埋伏,俺拼死杀了十几个夏贼才杀出来的。此事很多人都知道,却不是说谎。”
高衙内大惊:“任福一军尽没,你却能从夏贼重围中杀出来,这武艺端的强悍。如此说来俺输得不冤。”
在门口的两个刚才没动手的伴当听了也是心里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和李不弃放对。高衙内又好奇地问道:“你既有如此武艺,不留在军前效力也好搏个出身却为何回到东京厮混?”
李不弃于是又把自己的事情简断节说了一遍,没想到高衙内立刻大怒道:“大宋的事情都给这些大头巾弄坏了,还真是气杀个人!可笑他们还大言不惭无所不能。”
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愤青啊。李不弃笑问:“是啊,在下也以为他们就凭一张嘴。”
“对,对。就是一张嘴,不过他们这张嘴可是厉害得很。你不错,以后在东京城我罩着你。有什么事你报我的名字就是。”
这是收小弟的节奏啊。不过多个朋友多条路,李不弃拱手说:“谢衙内了。只是还不知衙内高姓大名。”
“我叫高遵裕,祖上是武烈王。你只要提我的名字,东京城没有不知道的。我家兄弟多,在京城没有摆不平的事情。
”
李不弃出身禁军家庭,也耳闻过大宋武烈王的故事。武烈王就是开国大将高琼,曾多次随太祖太宗东征西讨。景德元年辽兵北犯,真宗皇帝犹豫不能决定是北上抗战还是南下逃跑,正是高琼帮助寇准说服真宗御驾亲征才挡住辽兵有了“澶渊之盟”。
李不弃连忙再次施礼:“原来是武烈王之后,失敬,失敬。在下小时候可是常听武烈王的故事的,时常对武烈王丰功伟绩心向往之。”
老鸨子见气氛融洽了,不禁咂舌,暗自佩服李不弃刚才还和高衙内拳脚相加,欢颜就能和这个一言不合就开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