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虽须发皆白,却依旧能食数碗,身体颇为硬朗。他对天下大势的认识,更是惊人的通透。
当世有名的智者之中,范增绝对能列前三甲。甚至于比此刻的张良更甚一筹,那怕是与尉缭相比,也不逞多让。
正是凭借惊人的远见,隐藏在西楚霸王项羽背后,范增操控着中原大地上的大势变化。
……
田荣的造反,是他一手造成,一手推动的。范增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借田荣这个不稳定因素消耗齐地。
只有如此,西楚霸王项羽雷霆而出,率领大军一统天下,成就始皇之业的道路上,才会轻松一点。
当下的天下大势,范增了然于胸。中原九州纵横成棋,而数人执棋。心念及此,范增不禁冷冷一笑:“天下成局,众生如棋,天下诸王都想做唯一的执棋人!”
就在这个时候,项庄匆匆而来。由于项庄的身份特殊,故而能直面范增。他走到范增坐塌的长案,深深一躬,道:“亚父,王上有请——!”
范增睁开双眼,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长案前,有一丝局促慌乱的项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平静清晰地开口,道:“萁儿,可是齐地有大变?”
项庄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急:“亚父,刚刚传来消息,田荣称王了!”
闻言,范增感到有些振奋,爽朗一笑,道:“萁儿不必担忧,随为父去大殿!”拍了拍项庄肩头,走了出去。
“诺。”项庄点头答应一声,连忙大步跟上。
范增离开了大厅,匆匆赶往车马场登上轺车直奔王城而去。由于范增的名望与权力,青铜轺车直入王宫东门,来到了楚王宫正殿之前。
充当驭手的项庄,率先跳下车,肃然一躬,道:“亚父,到了——”随及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扶住了下车的范增。
下车站定,看了一眼恢宏大气的楚王宫,范增一摆手,道:“走——”
“诺。”
……
范增二人拾阶而上,片刻之后,便来到了楚王宫门前。范增神色不变直入王宫大殿,一拱手,道:“老臣拜见王上——”
这便是范增在楚国的地位,拜见项羽也仅仅一拱手罢了。那怕是如此,项羽也不敢在王座上不动。而是立即起身还了一礼:“亚父入朝,不必行礼!”
随及伸出左手一引东案:“亚父入宫辛苦,请上座!”
“诺。”点了点头,范增坦然坐下了。
“王上,齐地局势如何了?”范增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向项羽一拱手,道。
“田荣这个老匹夫!哼,田安南逃楚国,三齐故地尽数落在田荣手中,有消息传来,田荣在临淄自立为王了。”项羽有些气狠狠地说道。
范增心头微微一动,依然没有起身,也没有开口。默然良久,方才悠悠一笑:“王上,意下如何?”
项羽气得大声吼道:“亚父,以孤的想法,对于田荣如此挑衅楚国霸权的行为,必须要严惩不贷!”
“要不然,整个中原秩序将会崩坏。天下诸王,也将不遵从孤这个天下伯王!”
摇了摇头,范增拱手,道:“王上,请勿为此而恼怒。这一战,谁也没有赢。棋局方才开始。”
“田荣不过一枚棋子,而王上乃棋盘之主。认真说起来,田荣所作所为对于我大楚有利无害,王上应该欢喜才是!”
骤然之间,项羽不禁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田荣已经席卷了三齐,在临淄称王了。即使如此,亚父范增依旧不动如山。
念头闪烁,一时间以项羽之能,也有些不解与疑惑滋生。他清楚亚父范增在下一盘棋,却不料这盘棋如此之大。
那怕是田荣反楚,齐地称王,如此大事依旧淡定如水毫不在意。
项羽毕竟年轻,正是血气方刚之时。他能够清楚范增的布局与谋划,但是终究有一丝焦急在脸上。
心念万千,项羽微微一笑,道:“按照亚父的想法,就是对田荣反楚,公然齐地自立称王一事,不置可否?”
“王上差矣!”范增目光森冷,语气之中更是带着惊人的杀意:“棋局方开,各大棋子尚未全部入局,这才是暂时不管不顾的原因。”
“王上应该记住,任何与大楚作对的人,不管实力强大还是弱小,都应该只有一种下场,那便是杀——!”
闻言,项羽哈哈大笑:“亚父所言,正中孤心意。大楚万世,不可辱!”
深深看了一眼项羽,范增正色,道:“王上只需要静候半年,第二枚,第三枚,甚至于全部棋子都将会入棋盘。”
“到时候必然是王上,率领大军东征西讨,一举荡平寰宇之际!”
“况且。田荣兼并三齐,必然是生灵涂炭,死伤无算。纵然田荣继任齐王,北有燕与辽东,南有我大楚,西有常山国,短时间内田荣无力造成太大的动荡。”
“王上,只需要知道一点,这个天下能够成为楚国大敌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辽东王刘季,一个是秦二世嬴胡亥。”
“亚父,除此之外,天下英雄何其多也,就没有一个入您眼?”项羽的双眼渐渐明亮起来。
“秦有关中平川以及巴蜀形胜之地,秦二世幡然醒悟,更有尉缭与王贲为臣。如此秦国,一旦给于充足的时间,必然成为我楚国大患。”
“同样的,辽东王刘季虽然地处贫瘠的辽东三郡。但是麾下萧何等人皆大才,其性格坚毅,乃不世出的枭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