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享福家的大水缸成了黄鳝缸子,连空空的米缸也暂时被用来装泥鳅,孙享福目测有十来斤黄鳝,七八斤泥鳅,至于巴掌大的鲫鱼,鲤鱼,之类不好喂养的鳞片鱼,也足有十来斤。
孙大力坚持不肯将鱼的内脏扔掉,所以当一大盆鱼被打鳞去鳃之后,孙享福就在河边用一个大大的竹淘箩清理鱼肠,鱼泡。
这些鱼杂确实能吃,不过由于鱼笼子的入口不大,所以不可能补到大的鳞片鱼,而这些最大不过筷子长的鳞片鱼的内脏想要清理,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事情了,所以等他忙活完的时候,家里的铁锅里,鱼汤早已沸腾。
“二弟,三丫头,起床了吃饭了。”
或许是孙享福的这句话太过陌生,刚睡醒的两个小家伙有些不敢相信,上次睡醒就吃,应该还是在北方老家的时候。
鱼汤是大力的老娘煮的,原因是他家有口大铁锅,十来斤白肉鱼煮了一半,剩下都被孙享福摸了盐腌制了,晚上还得吃一餐。
村子里没谁家有菜地,自然也没有什么葱姜蒜,所以孙享福在河边摘了些茼蒿嫩叶加到鱼汤里,多少也能去去腥,至于味道嘛,对于这些好久没吃过饱饭的人来说,放过盐了的,那就是美味。
自家人吃饭讲究个实在,每人一个大陶碗,碗里三五条巴掌大的鲫鱼或者其它鱼类,还有不少白白的河虾虾米,吃完还能盛,五六斤杂鱼可是煮了满满一大锅,等孙大力的鱼杂洗好了,六个人就围在灶台边上呼噜呼噜的吃起来,淡淡的腥味混杂着咸味让他们吃的很享受。
“连鱼肉都这么腥,那些鱼杂估计腥的难以下咽,一会二力找些芦苇叶来包了,我拿到村长家去算了。”
孙享福是在场唯一一个挑食的人,吃东西的时候还有心情说话,至于其它几人,现在都被食物堵了嘴,听到孙享福唤自己的名字,孙二力只是嗯嗯的回应了一下,等一大锅鱼汤全部被几人喝干净后,孙享福才能好好的跟大家说话。
“大力,你今天就带着二力在家做鱼笼子,就按照我昨天教你的,可以再稍微做大一点,能捕到大鱼,劳烦伯母带着我们家两个小家伙,把昨晚上捕捞的蝗虫洗净晒干,再挖些蚯蚓,喂喂我家缸里的泥鳅鳝鱼。”
孙大力的老娘李翠花昨晚也吃过烤蝗虫,自然是知道这玩意关键的时候算的上是口粮,应承了一声就叫孙享福放心。
“怎地,你要把这些鱼杂给胡才吃?他家可不缺粮食。”
孙大力带着弟弟跟孙享福一起出了门,吃饱了饭,有力气,他今天要多拖一些大竹回去编鱼笼子。
“胡才是村长,掌管着村里的一些公用物件,咱以后还有不少事情要求着他,给点好处,才能更顺利的把事办了,记住咱们的目标,让全村人都过上好日子,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就得多动脑子,灵活处事。”
不一会,孙享福就提着个被芦苇叶包的像大粽子的鱼杂进了胡才家的篱笆院,事实上全村都住着窝棚式的房屋,也只有胡才家的房子是木板搭建,前后竖了竹制的篱笆,算是围了个院子。
“享福来啦,坐下说话。”
胡才家同样缺粮,不过一天三餐喝粥倒是没问题,而且他认识几个字,隔三差五能跑到里长那里哭哭穷,讨些吃食农具什么的,相比较而言,挨饿的几率很小。
关中的村子也不都像本村这么穷,世代居于此地的老村落基本能够自己解决温饱问题,再就是那些勋贵人家的封地,佃户们温饱是不愁的,只有这种新迁居来的村子苦一些,但只要熬过了今年,再加上明年还有一年的免税期,只要不出现大天灾,日子还是很有盼头的。
“胡村长,给您带了些鱼杂,放在糜子里熬粥,也算是个荤腥。”
见孙享福还给自己带了东西,胡才这才正眼瞧了瞧他,在他的记忆里,孙享福是个比较木讷的人,尤其是父母双亡之后,带着一双弟妹,家里经常揭不开锅,只是经过了昨天的事,他对孙享福有了些改观,能骗到官军半锅糜子粥,这也算是了不得的战绩了。
“小五,给你享福哥倒碗水。”
胡才接过孙享福递过来的鱼杂,朝屋里喊了一嗓子,就请他在屋门前的竹马扎上坐下。
“胡村长,我记得咱村有几辆独轮车来着,我能借用吗?”
如果是平时,胡才会说‘当然不能,那是村里的公产,损坏了我怎么跟里长交待。’
不过今天嘛!收了孙享福点好处,胡才点了点头道,“偶尔借用可以,但不能拿回去当自家的用,这些东西是朝廷在我们迁居过来的时候配的公产,都是有数的,损坏不得,怎么的,你要拉东西?”
“这不,捕了些鱼么,想去集市上换点钱。”孙享福一早料到了胡才会这么说,老实道。
“你会捕鱼?还要到集市上去卖,看来是捕了不少啊!难怪有鱼杂送来我家,不过咱们北方人都不善水,前阵子不是有几个娃,饿极了下河捞鱼,淹死了好几个么,你可得当心了。”胡才嘴上这么说着,眼珠子一转,却想着,‘你既然捞了这么多鱼,为啥不提几条鱼来,却送些鱼杂来糊弄我。’
“哎,我知道了,会小心的,还有个事我得跟您说,昨天大家伙都知道竹虫能吃了,今天怕是还有很多人会到后山坡上砍竹子,您得叮嘱他们别乱砍,虫子全吃绝了,以后就没的吃了,家里实在没粮食的,抓蝗虫烤着吃更顶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