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银月升上中天,暗月早已西垂。
万家灯火的蔷薇之都已黯淡无光,带来欢乐与美味的篝火也渐渐熄灭,不知何时,山顶草丛间的虫鸣也终止了喧嚣的乐章,夜色终归于寂静之中。
肉香和酒香犹自留存,依依不舍的徘徊在微弱的篝火上方,歌声已飘散于风中,只留下袅袅的余音还在耳边回响,带泪的欢笑却始终留在与会者的脑海里,成为永远难以磨灭的美好记忆。
曲已终,人已散。
老朋友们从世界各地匆匆赶来,只为了给伙伴送上最衷心的祝福,只为了把最灿烂的笑容,留在伙伴的记忆里。今夜笑过,哭过,闹过,醉过,也到了各自离去的时候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还要面对崭新的一天。
于是,披着月色,朋友们一个一个离去,月光下,一个个身影越来越小,篝火旁只留下一片狼藉,以及曾经的欢乐时光。
曲未终,人未散。
悠扬的乐声,沐浴着银月皎洁的月光,在山顶篝火旁响起。
莫瑞娅四蹄跪地,两手间夹着翠绿的树叶轻轻吹奏,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树叶而已,却被她吹奏出婉转的曲调,在清冷的月光衬托下,仿佛梦中传来的旋律。
乐曲声中,有人轻轻哼唱。
修尔靠在林精身上,头枕着莫瑞娅柔软的鹿身,一手端着麦酒杯,一手跟着乐曲轻轻打着拍子,眼睛半睁半闭,曲调从鼻子里哼出,听起来慵懒而随意。
也许是酒精的麻醉,修尔往日冷静锐利的目光此时充满了迷离,连续拔了几天草的林精应该是刚刚洗过澡,淡淡的清香从柔软的毛皮中透出,萦绕在修尔的鼻间,香气若有若无,一如林精难以捉摸的笑容。
笑容就在林精的脸上,但少了几分狡黠,多了几分柔和,长长的绿发披在身后,几根像她本人一样调皮的发丝拂过修尔的面颊,痒痒的,却又说不出的舒服。
一人一鹿,无言的依偎着,月光之下,恍若一副绝美的画卷。
树叶吹奏的乐曲戛然而止,莫瑞娅下半身不动,上半身灵活的探出,为自己倒满一杯麦酒,回过身和修尔的酒杯轻轻相碰,浅浅的抿了几口,仰起头吐出一口带着酒香的气息。
“酒是好酒。”实在舍不得柔软舒适的靠枕,修尔的脖子连动都没动,直接躺靠着把麦酒送进嘴里,也幸亏他不是普通人,否则难免被呛个半死,“聚会也是场好聚会,虽然你把米娅拉上了,但其实最初还是你的主意吧。”
“呦,呦”,清亮的鹿鸣声一如既往,调皮的鹿鸣此时听起来却让人心里暖洋洋的,“一只野生的鹿是不会出主意的。”
“谢谢你了。”修尔晃晃脑袋,在林精的背上蹭了蹭,算是变相的抚慰了,“想瞒着我暗地里把他们都召集过来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吧。”
“诶嘿嘿。”标准的林精式傻笑,短短的小尾巴晃了晃,像个动来动去的毛球,莫瑞娅把树叶随手扔到一旁,嗯,这个一旁指的是修尔的脸上,“容易不容易的,只要开心就好了呀。”
“呵,我的确很开心。”修尔犹豫了片刻,才轻声说道,“不过,其实没必要这么隆重。”
“嗯?”
“实际上,我这次任务,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危险。”修尔眯着眼睛,慢悠悠的说道,“理论上来说,我能活着回来的几率很高,否则我也不不会坚持一定要去。”
“有多少个理论,是顺利变成现实的呢,这话你说着自己不觉得心虚吗?”莫瑞娅笑眯眯的反问道,“而且……你坚持一定要去?这个托词太没有说服力了呀,再想一个吧。”
“不,这不是托词,你或许不知道,凯亚大人曾经让朱蒂给我传过信息,也和露娜大人直接提起过,如果有必要,我随时可以取消任务。”修尔灌下一大口麦酒,被酒精轻微麻醉的神经,让他有种一切都很遥远的错觉,闭着眼一边享受着微醺,一边轻声说道,“我分辨的出来,那不是客气的说辞,凯亚大人是认真的。”
“嗯。”莫瑞娅没有回答,她知道,这只是酒精刺激后的唠叨而已。
“但是我拒绝了。”修尔轻轻叹了口气,“我必须要去。”
“为什么呢?因为你承诺过?”
“那只是原因之一而已。”修尔摇了摇头,柔软的鹿毛刷在他的后颈上,痒痒的很舒服,“我和谁都没有详细说明过,我曾经做过的一场梦。”
“哦?”
“详细的内容我不想复述。”修尔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场梦境之中,纷飞的战火,陨落的神灵,少女的泪水,阵亡的战士,濒临灭亡的世界,彻底破灭的希望,一切都是那么绝望,但更绝望的还是刺向自己的剑和箭,对修尔来说,那才是真正的绝望,“那不是什么愉快的美梦。”
“你对母亲提起过。”莫瑞娅半转身,柔软的手掌轻轻摩梭着修尔的头发,就像母亲抚慰从噩梦中惊醒的孩子,“你也说过,你绝不愿意看到梦境变成现实。”
“嗯,我的确和她说过。”修尔点头道,“曾经我一度认为,那只不过是个梦而已,是我的多疑造就了哪场梦。”
“不是这样吗?”
“不是,绝对不是。”修尔毫不犹豫的否定道,“一年前我就发现了问题,那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梦,那很可能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只是不知为什么,被我看到了一个片段。”
“露娜大人……”
“不,不是她,我询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