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橘哭了半响,觉得嗓子已经哑了,才慢慢收了眼泪。
贺兰鸩道:“哭完了。”
南橘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其实我还想哭。”
贺兰鸩柔声道:“那就哭吧!”
南橘又摇了摇头,“他们在天之灵肯定不想看我这样。”
南橘眼中蓄满泪水,她却大睁双眼,半仰着头,不让它们落下。
那妇人说过,‘她’是他们的希望!她宁可自己死,也要护住‘她’,她与其这样哭哭啼啼,不如养精蓄锐替他们手刃仇人的痛快。
贺兰鸩本想小孩子家,让她大哭一场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不想,姑娘比想象中的要坚强。
贺兰鸩大掌盖在南橘头上,摸了摸南橘的头,轻叹道:“那早点休息,明日我带你去祭拜他们。”
等心头的难过散去,南橘抽了抽鼻子,才想到她方才竟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流泪,转头看着贺兰鸩,郑重的警告道:“不许将我哭的事,说出来,否则……”
贺兰鸩一笑,做出一副怕怕的表情,“否则怎样?丫头可不要灭口,我还没娶媳妇呢。”
南橘抿了抿嘴,摆了摆手,道:“算了。”
她现在是孩子,她不能计较那么多。
南橘附魂的这身体名叫凤凌满,小孩家里也算的上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却因得罪江湖人,家中白事一件接一件,偌大的家业也因此而倒。
妇人被属下就近埋在琅琊山上,也就南橘那天醒来的那地方。至于小娃娃爹的尸首,下落不明。家里祖坟也被人刨了。
两人祭拜完,一到家门口,就见一个俏生生地姑娘站在门口。姑娘衣着庄重,妆容精致,正是上次的白姑娘。
白素染看了南橘一眼,目光落回到贺兰鸩身上,柔声道:“公子,我有话跟你说。”
南橘有眼色地把贺兰鸩手里的篮子接过,本要抬步走人,忽想起上次白素染的那一巴掌之恨,名字不是叫不得,那姑娘让你好好看看,便出声叮嘱贺兰鸩道:“说完,速速回来做饭。”
白素染听南橘用这样的语调对贺兰鸩说话,登时有些不大舒服,想起这丫头上次自称贺兰鸩的童养媳,心中更为反感。但由于贺兰鸩在眼前,她也不敢造次,生怕坏了她在贺兰鸩心中的印象。
待南橘进了门,贺兰鸩对面前女子道:“刚巧,在下也有些话,要同白姑娘说明白。”
然后,缓缓朝一边行去,白素染慌忙跟上他,却不敢与他并行。
走出老远,贺兰鸩才开口道:“本王听秦牧说京中有段姑娘的流言?”
白素染一慌,想出言解释。
贺兰鸩不给她机会,接着道:“女儿家的名节向来很重要,姑娘以后千万要三思而后行。既然白将军派人来找姑娘,姑娘还是回去为好。过去也好,将来也罢,姑娘想要的东西,本王怕是给不了。”
白素染有些黯然,“是给不了,还是不愿给?”
贺兰鸩的情绪没有任何改变,慢慢道:“并无什么不同。”
白素染鼻子一酸,喉头哽了哽,他什么都懂,就是从不等她表明心意。每次她开口时,他就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彻底绝了她的后路。
她心有不甘,抬脚绕到他面前,仰脸道:“阿鸩,若我让我兄长去求皇上下旨赐婚,你还会拒绝吗?”
纵然他身份尊崇,可是皇上的旨意,他不敢不从。她父母为国捐躯,她自小跟在太后身边长大,她哥哥现在又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求这样一道旨不是不容易。
贺兰鸩轻笑的看了白素染一眼,“姑娘是要威胁本王吗?”
望着那双明明有笑意,却让人感觉到寒意的眸子,白素染全身起了一层冷汗。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她形容不出,只是一眼,比刀架在脖子都让人害怕。
她突然起她兄长的话:“十三爷看似温和最是无情,妹妹还是不要打他的主意了。他放肆你的纠缠,不过看在你们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如果有天你真触怒他,我想你会明白。”
那时她不信还扬言道:“我是你镇国将军白无墨的妹妹,太后娘娘亲自养大,高祖钦封的朝阳郡主,是比不起太后娘娘亲侄女郭绾的尊贵,但配他自小就不得宠的王爷绰绰有余。”
而她兄长只是叹了叹气。
如今,看着这双眼睛,她突然悟到了她兄长的话中之意。她几乎被本能驱使着,向面前的男子垂头礼拜,“素染口无遮拦,还请王爷饶恕素染僭越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