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凰笑道,“你看错了,那应该是胎皮。”
“不是,真的是鱼鳞!”稳婆坚持自己看到的。
祁凰瞬间冷下脸来:“是胎皮还是鱼鳞,难道本殿分不清楚吗,哪有婴儿身上会长鱼鳞的?本殿看你稳重,不像是个会胡乱说话的人,希望我的眼光没有错。”
稳婆怔了怔,她哪里看不出祁凰已然动怒,但她刚才看的清清楚楚,那婴孩身上,的确布满了鱼鳞。
可她也知道,就算那婴孩真的长了鱼鳞,她也不能再坚持自己的看法。
这些个贵人,行事向来喜怒无常,他们可以器重你,栽培你,也可以折磨你,毁灭你,不管怎样,都是动动嘴的事情。
稳婆在短暂的惊骇后,便冷静下来,笑道:“殿下说的没错,草民看错了,不过是那孩子身上的胎皮,看上去像鱼鳞罢了。”
祁凰再次微笑道:“无妨,看错便看错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从怀里掏出一颗金锭:“这些钱,够你花一辈子了,不过金子虽重,付出的代价更重,就看你是不是聪明人了。”
稳婆小心接过金锭,跪下道:“草民明白,草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这张嘴巴,比什么都紧。”
“行了。”祁凰挥挥手:“你下去吧。”
稳婆退下后,祁凰这才走到榻前,看着留芳身旁那个裹在襁褓里的小小婴孩。
婴孩还那么小,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她将手放在一旁比划了一下,感觉就比她的手掌大了一点点。
盯着婴孩看了一阵,她抬手,轻轻揭开襁褓的一角。
还真是这样!
婴孩浑身的皮肤微微发红,布满了类似鱼鳞的印记。
“孩子呢?”尽管很虚弱,但留芳还是强撑着,想要抱一抱自己的孩子。
祁凰将孩子递到她手上:“在这里。”
看着孩子,留芳的眼角渐渐湿润:“多想一直陪着他长大,陪着他娶妻生子……”
祁凰别开眼去,她最看不得的,就是生离死别。
“你什么时候要?”过了一阵后,留芳轻声问。
“等你身体好些再说。”
留芳道:“你不急,想来你的父皇也是等不住的。”顿了顿:“明天我就给你。”
“不需要那么急。”
“左右躲不过去,又何必拖延?”留芳倒是显得很平静:“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死后,将我的骨灰,撒入大海。”她轻轻地说:“至少,我可以回家。”
“好,我答应你。”
留芳笑了笑,眼底再次闪出泪光,“你想抱一抱他吗?”
祁凰不解:“什么?”
留芳看着怀中的婴孩,“我的孩子,你想抱一抱么?”
“可以吗?”孩子还那么小,她怕会一不小心伤到他。
留芳温声道:“当然可以。”说着,将孩子递过去。
祁凰学着她的姿势,将婴孩环在臂弯。
那孩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动了动,她越发紧张:“他好像不高兴了。”
留芳用无比温柔无比留恋的目光望着婴孩:“我相信,他一定会是个非常乖顺听话的孩子。”
祁凰垂目看着婴孩,想了想,好奇问,“他身上的鱼鳞,会伴随着他直到长大吗?”
留芳道:“当然不会,等过上几天,会自然消退的。”
她点点头,又问:“那他会长出鱼尾巴吗?”就像凤凤那样。
“鲛人在幼年的时候,是没有化形能力的。”
这么说,这孩子暂时还边不出鱼尾来?
“那……”她看了留芳一眼,想想看还是别问了。
留芳却猜出了她的心思:“没有化形能力,鲛珠自然也没有成形。”这也是她放心把孩子交给祁凰的原因,至少暂时,没有人会打他的主意。
祁凰知道她想岔了,她这么问,只是好奇,没有其他目的。
“听你这么说,鲛珠的形成,是在幼年期完成的,如果这时候有外力干扰破坏,是不是就会造成鲛珠缺陷?”
她猜的很准,留芳颔首:“是,所以鲛人幼年的成长,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这个时候令鲛珠形成了缺陷,属于先天还是后天?”
“是先天。”
又看了眼怀中的婴儿,不知为什么心口闷闷的,还有点揪痛。
将孩子重新还给留芳,祁凰起身:“今晚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留芳没说话,只依旧用慈爱的目光,盯着怀中的婴孩。
祁凰转身,走出屋子,小心翼翼合上门扉。
真是残忍,成为母亲的欢喜还未持续多久,就要接受死亡的降临。
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为了一己私欲,就能恣意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利,这样的自己,与那些十恶不赦之人,又有何分别?
可惜,即便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她也会义无反顾。
果然,她的心,也不似自己想象中那般炽热。
第二日清晨,当祁凰推开留芳房间的门时,被眼前看到的一幕震呆了。
留芳坐在榻上,维持着怀抱婴儿的姿势,一双深蓝的瞳眸里,盛满了温柔与慈爱。
婴孩正在她的怀抱中呼呼大睡,恬静的容颜,是这世上最美好的风景。
婴孩的襁褓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强烈的光泽,忽明忽暗,照得整间房子,都被一种温柔的蓝色所包裹。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在留芳面前站定。
留芳已经不会动,不会呼吸,也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