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得沸沸扬扬的春闱舞弊案,就这样落下帷幕了。
其中涉案人员共一十二人,甚至包括吏部的二品大员,昱帝震怒,下令将所有涉案之人革职查办,而三皇子作为此次舞弊案的主要指使人,首当其冲,昱帝不但撤了他的在朝中的所有职务,封王之事也就此作罢,并下旨将他圈禁于冷宫,无圣意,此生不得出。
这一消息传来后,整个朝堂都沸腾了。
就算三皇子真的参与了舞弊案,也不至于罚得这么重吧,不但撤了职,还将其圈禁,这对一个人来说,是一件比死亡还要痛苦百倍的事,三皇子的一生,就算是彻底完了。
负责押送三皇子的人正是祁凰,这一天,她不知道等了多久。
可真的等到了,心中却高兴不起来,只有无止无尽的荒芜。
“等一下。”在沉重的大门即将阖上时,三皇子突然站住脚步,对与他面对面的祁凰道:“我不明白。”
祁凰静静看着他,“你不明白什么?”
三皇子的嗓子有些哑,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在喉口一般,艰难地吐着话语:“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显得有些激动:“祁凰,枉我那般器重你!”
祁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靴尖:“事到如今,这些对于三皇兄还重要么?”
“当然重要!”他握紧了拳头,仰起头,努力看着高悬在天空的烈日。
从今往后,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沐浴在明媚日光下的机会。
祁凰轻轻一叹,抬起眼来:“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下着瓢泼大雨,我跪在泰安殿外面,真的好冷好冷,三皇兄知道那种感觉吗?无助,彷徨,憎恨,那种恨不得整个世界都跟自己一起陪葬的绝望……或许之前你不明白,但现在,我想你应该明白了。”
三皇子脸色有些白,目光沉沉看着她,十年前的雨夜……他似乎有些印象。
“泰安殿外寒风入骨,泰安殿内却是暖意融融,你对父皇说,左右不过一个胆小怯懦的皇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夏婕妤不能救,否则会落人口实,有损皇家颜面,等夏婕妤去了,再布施恩德,这样天下人不但不会怨怪,反而还会称赞皇帝仁慈宽厚,有容人之度。”
祁凰说这番话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好似在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而与她面对面的三皇子,脸色却白得骇人,一双眼瞳直勾勾地瞪着,仿若那死不瞑目的冤魂。
祁凰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忽地弯唇一笑:“这么久远的事情,三皇兄大概是记不得了,不过没关系,今后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回想曾经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她向后撤了一步,淡声吩咐:“还不快把三皇子送进去,外面阳光烈,免得晒坏了他。”
负责押解的御林军得令,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三皇子,强制将他往阴森的房间里带。
“不,我不要进去……”三皇子拼命挣扎,可他的那点挣扎,看在祁凰眼中,就像是溺水之人最后的求救,可笑且滑稽。
“三皇兄,再见了。”转身,同时,沉重的门板,也重重阖上,发出咣的一声脆响。
拥有自由的人生就是好,能随心所欲沐浴在明媚灿烂的日光下。
只可惜,有人永远都无法再拥有这样的机会了。
回到晗光殿,还没踏进殿门,就见玉符站在门口,一个劲给她打眼色,她奇怪打量玉符:“咋回事?抽风了不成?”
“那个……”玉符继续挤眉弄眼,模样滑稽透了:“里面……”
看他的样子,似乎她的晗光殿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更是好奇:“里面怎么了?”
“里面有……”
玉符话还没说完,就听殿内传来一个清润的男声:“七殿下可算是回来了。”
脑袋像被人狠狠敲了一棍,这声音……是容凤!
她跨进殿内,“你在我这里做什么?”
他坐在桌前,从容有度地自斟自饮,好似在自己家一般恣意坦然,“错了,我不是在你的地盘,而是在自己的住处。”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厉害了,祁凰走到桌前,将他刚斟好的茶一把抢过,仰头饮尽:“我没心情跟凤太子开玩笑。”
“我也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探手入怀,将一截明黄卷轴丢给蹙眉的祁凰。
“这是什么?”
“圣旨。”
“圣旨?”祁凰不解。
他又重新给自己斟了杯茶:“打开来看看不就明白了。”
带着疑惑,将圣旨打开,粗略浏览一番,祁凰顿时瞪大了眼睛,说话都开始结巴:“什、什么,你要住在晗光殿?”
他斜睨她一眼,不就是暂住几日么?至于如此激动。
“圣旨上不是写的很明白?”
是明白,可她不明白昱帝怎么会下这样一道圣旨,“是你捣的鬼?”
嗤的一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冷哼一声,“这话还用着问吗?我以为凤太子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他转过身来看她:“看来我在你眼里的形象,真的很差劲啊。”他话中带着幽怨,好似真的很伤心一般:“不过,这一次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
祁凰怀疑的看着他。
“你看这圣旨。”他点点她手里的卷轴:“上面的墨迹已经干透了,还有些陈旧,不像是新写上去的,这便证明,这份圣旨是早就草拟好的。”
指尖擦过圣旨上面的字迹,发现果然如容凤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