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跟随罗川走进现场的时候,尸体正准备抬走。关山大致的看了看,就皱着眉说:“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会找我了。”
可罗川却摇摇头说:“不,你还不明白。”说着,他便带着关山来到了大厅的音响处,用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按下了播放。那宛转悠扬的钢琴曲声瞬间再次响起。
关山有些不解的看了看罗川,问道:“这……是案发时候的情景?”
“没错,我想问问你,凶手在什么心境、心态下,才会一边对尸体做那种事情,一边听贝多芬的钢琴曲?”
“你怀疑凶手是精神病态杀人犯?”关山问。
罗川有些迷茫的摇着头说:“我也不确定。只是这种手段很久没遇到了,现场又毫无破绽。他唯一留下的,只有这首钢琴曲。”
“给我十四分钟时间,不要打扰我。”关山对罗川说完这句,就不再说话了。
他站在客厅中间,微微闭着眼睛,真的用了十四分钟的时间,彻头彻尾的听了整首曲子。
一旁的警员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小声问罗川:“队长,您请来的这是哪位高人?他在那里干什么呢?十四分钟是个什么时间?看起来真是玄乎的很啊!”
罗川看着关山,满眼尽是欣赏。低声回道:“月光曲一共有三个乐章,第一乐章六分钟,第二乐章两分多钟,第三乐章五分半,加起来正好十四分钟左右。我们做的是用痕迹和证据还原犯罪现场,而他做的,是还原犯罪心理。”
警员挠挠头,十分费解。因为这首《月光》实在是太耳熟能详了,还用的着在这里从头到尾听一遍吗?总有种故弄玄虚的感觉……
罗川看出了警员的质疑,便很认真的解释着说:“你在音乐厅听钢琴曲,和在火葬场听钢琴曲是一种心境吗?同样,在犯罪现场也会不一样。关山站在这里,他就能通过这仅有的线索,来判断出罪犯的基本心理模型以及他杀人时的心理动态。”
“……这实在是太深奥了。”警员讪讪的笑着。
罗川也笑了下说:“这就是为什么你在这里实习,他却已经在刑警学院当教授了。”
这时,关山走了过来,若有所思的对罗川说:“这个人,确实让我想起了我回国的原因。他不是一般的罪犯,冷漠无情的程度可能超乎你的想象。他可以游刃有余的行走在社会和犯罪之间,优雅、从容,这很大一部分决定了他为什么能带着凶器进门的原因。”
“为什么是《月光》?”罗川始终还是对这首钢琴曲耿耿于怀。他觉得能在杀人时候播放这种音乐的人,必定不属于普通犯人。可是这曲子里隐含着什么样的情感呢?这只能靠关山来解答了。如果懂得了杀人者播放这首曲子的心理,也许就知道了他杀人的原因。
“1801年,贝多芬爱上了一个女人,这首《月光》正是由此而生。他对爱情的狂热、疾病的折磨、内心的悲苦、还有那种倔强,时而沮丧、时而骄傲的情绪,几乎都反映在1802的作品里。如果我们站在凶手的角度来讲,他的内心有悲苦、有愤怒,好像一切都到了一个不可抑止的边缘,这首曲子就像一场伟大而凄婉的狂白。从第一个音符宛如一声哀叹开始,悲从中来。”
“狂白?对谁?死者?”罗川惊讶的问。
“不,绝不是。他在寻找着什么,求而不得。也正因如此,罗川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非常坏的消息。《月光》还会再次响起,他的杀人行为是不会停止的。”关山十分严肃凝重的对罗川说着。
“一首钢琴曲……真的能表达那么多吗?”围过来的几个警员,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
关山很专业的解释道:“如果从艺术角度出发,那它只是一首钢琴曲。但如果从犯罪现场的行为出发,那这里面就包含着罪犯的心境。没有罪犯会毫无缘由的在自己杀人现场播放音乐。《月光》的第一乐章是哀叹,第二乐章是回忆,第三乐章是激动的宣泄,势如狂风暴雨,充满了愤怒、申诉、抗争……他的心境如海,波涛起伏,难以止息。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他杀这个人是随机,没有什么真正的目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罗川递给关山一张照片,正是那死者身下的一行刻字。他问向关山:“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吗?”罗川的意思很明显,他当然不希望这个凶手杀人是随机的。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想抓住他就会更加困难。把握不好他的犯罪倾向,无从下手。
关山看了一眼照片,似乎微微叹息了一声说:“你既然知道我是为了一年前那件悬案回国的,那就也应该清楚,如果这个案子和我要找的罪犯真的是同一个人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向你报喜还是报忧了。”
罗川咬咬牙,有些愠怒的说:“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精神变/态者?他们为什么不在精神病院,而是争先恐后的奔向监狱?也或许……是我们的工作关系,见到的变/态比正常人还要多吧。”
罗川本来是在自我安慰,可谁想关山却在一旁很认真、并有条理的分析道:“全世界每分钟有252个人出生,每秒42人,保守估计普通人群中精神病态者的比例为005,这意味着每476秒就有一个精神病态者出生。2000年到2010年之间,美国每年的凶杀案超过16000起,监狱中精神病态犯罪人员超过百分之二十。几乎所有执法者被杀案的幕后凶手都是精神病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