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麟是真的不想把伍拉那置于死地的,先他跟伍拉那都是觉罗,都是宗亲,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可是长麟来的时候,伍拉那就已经倒了,乾隆任命福州将军兼署巡抚,配合长麟一起查案,自己一个外来的总督,在福州将军兼任巡抚的魁伦面前,完全就说不上话,说是自己主持,实际上很多事情都是魁伦在做,长麟根本插不上手。
魁伦和伍拉那俩人都是大员,斗争起来牵连一片。不但闽浙总督伍拉那下狱,福建巡抚浦霖甚至下面州县大批官员受到牵连,牵连范围之广,几乎让福建的官僚阶层一时间失去了控制。
这一查才知道,未必是伍拉那就那么不堪,实在是时运不济。各地官仓空虚,不是伍拉那不肯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实在是仓中无米。其实福建各地官仓亏空的事情,伍拉那自己都查过。
伍拉那自己清查福建诸州县仓库,上报称亏谷六十四万有奇、银三十六万有奇,最后处理的结果是限三年责诸主者偿纳,也就是让管库人员三年内补回。但是魁伦也抓住了把柄,上报说伍拉那上奏的数字不是实数,认为这是伍拉那贪赃枉法,纵容包庇貪官污吏。
长麟一直试图缓和,希望大事化小,试图将责任都推到一些小官头上。于是上奏称,是布政司库吏周经侵库帑八万有奇,造成了整个福建州县的亏空。
可乾隆一心弄死伍拉那等官,反而下旨斥责长麟等人徇隐。
此时长麟才知道皇帝是铁了心要收拾伍拉那了,也不敢包庇,只能拿出一些真凭实据,最铁的一份就是伍拉那受盐商赇十五万,巡抚浦霖亦受二万。
一般来说,这种贪腐案是可以脱罪的,因为有和珅的天才明,乾隆晚期的官员犯罪,是可以用银子赎罪的,称之为议罪银。但这次乾隆亲自过问了,定下了伍拉那抄家的处罚。
长麟亲自负责抄家,抄了白银四十万有奇、如意一百多柄,浦霖家,查抄到了窖藏黄金七百两、银二十八万两,田舍值六万有奇。然后俩人被逮入京师,被当即斩。布政使伊辙布也逮捕入京,死于路上。按察使钱受椿监送还福建,夹二次,重笞四十,然后在官吏面前公开处斩。
由于长麟在查案过程中,一直试图挽回局面,皇帝认为长麟过于宽厚,不利于整顿福建吏治,就让魁伦代替他继续查案,结果魁伦兴大狱,福建诸州县亏帑一万以上皆斩,诛李堂等十人,罢免了大量官吏。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种覆巢之下,竟然也有一些身居肥缺的官员,能够全身而退。比如先后做了后选为福建漳浦东场盐大使,又补授古田县知县的一个叫做张廷琛的小官,竟然在魁伦的彻查之下,没有被抓住任何把柄,这说明此人真的是一个清官,因为盐场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容易搂钱的地方。
而这个张廷琛的小官,他的一个孙子,后来成为满清的擎天巨柱,名叫张之洞!
这个张廷琛不但自己没有被查出问题,反而跟长麟一样,想方设法解救同僚,尽管那都是一群貪官污吏,可在这个时代,张廷琛的举动反倒被认为是积阴德,被大家称颂他后人肯定会达的,这个达最后就落到了张之洞头上,而张之洞也是一个清官,这大概就是家风使然了。
历史上,原本长麟会被召回京师,但因为台湾匪患一直没有平息,所以他继续留下来,负责平乱,只是被去掉了查案的权力。
但魁伦在福建的动作太大,导致福建十分混乱,这让长麟无法调动足够的力量,周琅此时又打来了,让长麟除了诏安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强硬镇压非但不可能压的下去,他弄不好也落一个伍拉那的下场。
当然诏安这件事,他不是私下进行,而是写了一封奏折陈述事实,请求皇帝定夺。
长麟上奏称,闽省匪患严重,一味力剿,只能屡剿屡复,不如剿抚并用事半功倍。声称多抚一贼,则官府可以少征一兵,以贼剿贼,才是上册。
至于皇帝会不会答应,在长麟看来其实皇帝也没有别的选择,毕竟台湾已经整个失陷,伍拉那剿匪不力已经处置,总不能为此接连处置朝廷大员,伍拉那的死已经背走了所有的罪名,该是改弦更张,采取新的方式了。
所以长麟先派人来跟周琅谈谈,看看这个海寇的要求,如果还是钱的问题,那就好办,这次福建兴大狱,很是抄了一大批官员的家,这些罪银如果皇帝肯拿出来,抚贼的银子就有了。
可谈的结果很不顺利,周琅这个海寇这回竟然不要钱,他跟夷人一样,竟然要求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