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光济倒在了钱塘江畔,他脖子上的鲜血源源不断流出,很快便积成了一滩,将周围的沙石染的猩红,而他的双眼没有合拢,反倒是怒目圆睁,瞪着碧蓝的天空。
林雨轩紧闭双唇一言不发,脑海里无数个念头在不住的盘旋。
这就是江湖,一个人人渴望自在,却又人人都得不到自在的江湖。
唯有长生方能超脱,唯有长生方能斩断一切束缚。
望着死不瞑目的海光济,青衫公子心中对于长生的渴望越发坚定,接着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也有些冰冷起来。
大战时空气焦灼且火热,可一但战事结束,江畔的风声立刻便掀起了阴冷的凉意。
待等蝶艳飞将海光济的头颅割下,装入盒内之后,这个性别样貌成迷的狐部特使,便跟随燕云铁骑率先离开。
而天青盟的高手们,已经陆续返回钱塘镇修生养息,一些门派中地位低微的,则匆忙赶到,打扫起了战场。
林雨轩没有跟随大部队离开,只是默默的伫立在钱塘江畔,望着潮起潮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远处的有一阵骚动,接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惊声道:“快看这里!”
林雨轩稍稍回过了神,扭头望去,原来是他剿灭姑苏洛家的地方,被这些打扫战场的后辈,无意间发现了。
“是姑苏洛家的人,他们怎么会死在这?!”
“看到手法没,这些人表情毫无痛苦,而且都是割喉致死,死前肌肉也很松弛,就像是……”那个眼里卓绝的年轻人犹豫片刻,但仍没有相处形容的词汇。
另一个年轻人蹲在地上,拍打了一下尸体,接话道:“就像是毫无防备,在睡梦中被人杀了一般。”
这人的话就像是一股冷风,让注意到这里诡异情况的人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闻道,你快过来看,我发现洛家家主和他的那个弟弟了!”忽然最先发现战场的人,又是一生惊呼,接着赶忙连胜呼喊。
众人刚忙跑了过去,果然如同那人说的一般,两句尸体倒卧在地上,依稀还能看出面容。
“这!”先前那个眼力超群的年轻人,看到两人的伤势立马呆愣了一下。
众多门派弟子面面相觑,而后其中一人小声询问道:“闻道,看出什么来了么?”
闻道没有急于回答,反倒是再次仔细的检查了两句死尸的伤口,而后才笃定的道:“他们一个死于不坏通玄的体魄,一个是死于自在通玄的玄妙技法。”
“不,不可能吧……两个通玄对付洛家?这也太夸张了……”
对于闻道的结论,在场的没有一人敢去相信。
大楚共分十二道一皇城,而江南道的武林实力,在十二道中虽不算上层,但起码也要排在中间位置。
而就是这样一个如同中游砥柱的江南武林,能确认为通玄的也不过三人。
第一人,浪子狐裘白衣剑仙,谢江。
第二人,武天会江南总舵主,一气纵横,方镜池。
第三人,则是传闻被江南王供养在王府之内的高手,被称为破千家世无招的无岁老人。
而今日,这忽然出现的不坏通玄以及自在通玄,就好像是铁炮轰鸣,一下子炸在了在场人的心上。
就在他们揣测那位高手究竟是谁之际,林家公子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是哪家的人?”
众人吓了一跳,赶忙回头,见到是林家公子以后长舒了一口气,而闻道代表众人一步踏出,拱手言道:“在下闻道,奉金刀庄师命所差,特来增长见识。”
大战之后,让自家门派晚辈打扫战场,既有助于磨练他们的心性,也能防止战事结束之后有什么披露,这一点对于各家门派来说,也算是约定成俗的小事。
林雨轩在脑海中思索一番,立刻想起了八荒楼的情报之中,似乎有提起过自己眼前的这个人。
白衣儒将,闻道。
他是江南武林近年来,晚辈中风头最盛之人。
传闻他十岁那年便以吃透金刀庄上下的所有刀谱,而后每一年便要换一种兵刃练习,直至十六岁那年的他,摸到了一杆画戟。
画戟曾为礼仪兵器,顶端由刀刃枪尖构成“井”字形状,看似花哨繁杂,但其实对使用之人的要求最为严苛。
因为这种兵刃的特殊构造,所以它的使用方法也颇为繁复,抛开脱胎于枪术普通路数法门不说,仅画戟自己的独特用法便大致分为四种。
他们分别是,以冲铲,回砍为主的“援”之法,以横斩,切割为主的“胡”之法,以平勾,翻刺为主的“内”之法,以挑击,直劈为主的“搪”之法。
如此复杂的兵刃,别说年轻人,就是某些浸淫沙场多年的老将,或者育人多年的老武师都未必敢言会用二字。
而这闻道的戟法,不光早已过了会用的通达阶段,更是凭借着自创的一套《潇湘戟》,达到了匠心巅峰,距离登楼不过一步之遥。
再加上其为人仗义豪迈,心思纯良,错非林雨轩横空出世,恐怕在他才是名副其实的江南小辈第一人。
而金刀庄此番让他前来,却没有跟随任何长辈,可见庄内上下对其是何等安心。
“敢问林盟主唤我等何事?”闻道的询问之声,打断了林雨轩的思绪,让他回过神来。
“没什么大事,只是觉得小兄弟你眼力惊人,颇有些感慨,所以耐不住好奇,特来见上一面。”
“雕虫小技,不登大雅而已。”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