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后,就着暖阳,太公开始对浩宇说起了这辈子最多的话,浩宇也因此知道了太公小时候的小名是四狗,大名是罗志才,大太公的小名是三狗,大名是罗志成……

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那一年夏天,三狗和发小兼同学王明诚、郑守城一起从县城的西山学校放暑假回家。

每年暑假时候是农忙双抢时候,三狗已经十七岁了,小大人了算是劳动力了,得帮大人一起干农活,特别是抢收抢种的双抢。

如火如荼的七月,一年中最毒辣的太阳就出现在这个时候,晒得稻子黄了,一捧捧的沉甸甸的,压得稻杆弯了腰。

三狗家除了自家几亩田,也租了王明诚家好几亩田种,算一半是自耕农一半是佃户,家里他是老大,还有个弟弟四狗才十二岁,妹妹春花十岁。

为啥叫三狗,因为他前面有两个哥哥,叫大狗、二狗,结果都夭折了,到他是三狗,三狗妈都怕孩子小名叫狗了,劝三狗爸另外取个小名,三狗爸坚持说,事不过三,还是三狗吧,结果三狗命硬,终于带大了,之后就有了四狗、春花。

三狗妈要在家里做饭喂猪维持家务等,三狗家爷爷奶奶岁数比较大,只能做个帮手,这好几亩田,只有靠三狗爸一人为主,所以一到学校放假,三狗就急冲冲的赶回家帮父亲干农活。

王明诚家虽是大户家庭,也算一半是自耕农一半是地主,也是要自己下地干活,只是不需要那么拼命劳累。

这罗王两家交往得要从三狗爷爷辈说起,当年王明诚的爷爷是前清的举人,在外地做官,为人一身正气,与官场格格不入,只能被压在清水衙门里做个虚职,熬日子虚度光阴。

后来实在是看不惯朝廷上下的腐朽,王家爷爷便辞官归里,过起东篱采菊、骑鹤耕读的世外生活,只是做官时两袖清风,积蓄几无,还好家里有些祖田。

他们的故里,也就是江西信州府下的广丰县(现在是江西上饶市的广丰区),闽浙赣三省交界处,有人站在三省交界的廿八都枫岭关界石上转着身尿一圈尿,笑称一尿尿三省。

三狗家还不在县城里,离县城有五十来里路,在乡下的罗城,这里四周高山,靠着武夷山东北段山脉,形成一个盆地,只有一条马路顺着河流出盆地,由于状似铜锣,所以就叫锣城地区,后来叫成罗城。

罗城里有几十个村庄,三狗家所在的地方叫七都,所在的村子叫瓦村,百来户人以王、柴姓为主,三狗家姓罗,属于外来的小姓。

三狗爷爷原先是明诚爷爷的随从,学了些拳脚功夫,一直跟在明诚爷爷身边使唤,后来一起回归故里,三狗祖上穷得一塌糊涂,明诚爷爷就拿出几亩田地送给三狗爷爷种地,算是安身立命。

后来有了三狗爸和几个叔伯后,吃饭的嘴巴多了,田地不够了,就跟王家租田地种,明是租,暗地里也是半租半送的。

当年种植水稻不像现在,有世界上优良的杂交水稻种子、有大量水库水渠保证水量充足、有化肥尿素等工业肥料、有敌敌畏六六粉除草剂等化学杀虫剂(当然现在这些大部分已经禁用了)。

当年种植水稻大部分还是属于刀耕火种的原始操作,靠天靠人力;水稻种子采用上一季的稻谷,自己引水车水,肥料一般是自家的人猪牛羊粪等,除草靠人力,也就是“锄禾日当午”里的锄禾。

在理想的状态下,在很好的风调雨顺下,江南地区一亩水田年产(早稻晚稻两季)700斤左右,除去留作的种子(五分之一)35斤左右,一亩水田年产665斤左右。

一百斤稻谷去谷皮后正常是70斤,665斤谷去皮后能得465斤米,那时候的市面是米价大致每石(200斤)10元左右(银元),合计每斤米为0.05元,465斤米差不多是23元。

注:石(dan第四声),一石是十斗,一斗是十升,一升装水大概是1公斤2市斤,谷子轻,装谷子为1.25市斤,一斗十升为12.5斤,一石十斗为125斤;不过在民国是16两秤,一升1.25斤折算为2斤,一斗十升为20斤,一石十斗为200斤。

一亩水田的年租金是10元左右(根据泥土质量划分),但地主要给国家缴税,有田亩正税、省县税、附加税、浚凇经费、筑路经费、公安费、普教亩捐、地方辅助亩捐、保卫团经费和农业改良亩捐等十几个税,大致每亩的货币负担为大洋6元左右。也就是地主每亩田赚4元左右。

明诚爷爷跟三狗爷爷说的就是明面上田租给你种,自己负责缴税了就可以了。也就是每亩缴6元左右税就可以了,这样下来一亩田产粮自己不吃可以赚16元左右。

当然这些都是风调雨顺的理想状态下算出来,可那个时候哪有年年风调雨顺的?动不动水灾旱灾虫灾的,一年劳累下来,除了管自己嘴巴吃、留下种子、家用补贴外,基本赚不了什么。

其他的佃户更艰难,到青黄不接时候,都要找些粗粮、红薯等来做辅食,碰上个天灾人祸,少了收成,只能欠租卖房卖地甚至卖儿卖女的。

租种宗族里的田还好,都是乡里乡亲的,实在困难,有些地主会适当减免一些租金,一起熬过不利流年。

那些外来的租田客就没有那么好了,实在没办法,只能抗着不交租金,可是地主不能对政府抗租不交税啊,最后没办法只好动粗。

所以一般地主富人家和村里的族人都会花钱组织民团,来做这些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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