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
那剑光上抵穹苍,下绝地际,悠然斩落,予人无可抵挡之势。
这一刻不知多少吴国卫士大惊失色。
伍子胥是相国之尊,若是伤在这里,吴王降下罪来,谁能担得起。
“来得好!”
然而伍子胥不惊反喜,长啸一声,手中一道光华夭若游龙,闪烁无方。
他的武器,也是剑。
且是三尺长剑。
这个时代的剑器,是越长越难铸造,寻常的护身佩剑只一尺有余,更偏向于长匕首,士大夫随身的佩剑则在三尺,却是装饰性的佩剑,因质脆易断,不能用与搏击,只是和袍、佩玉并列为随身穿戴的标志。
然而伍子胥手中的长剑,显然是灵器法宝,剑身呈青碧色,剑柄铸成龙形,道道神纹流转,引动天地灵气,铮然一声,硬生生地将飞剑荡开。
不仅如此,伍子胥一剑破空,向着云层扫去。
亮剑相交,一位老者现出。
此人的长相颇为奇特,前额突起,双目深凹,颧骨高耸,嘴巴咧开,乍一眼看去,就像是头猿猴。
但他的腰杆挺得笔直,手持一柄长剑,如一泓秋水流泻。
“原来是鲁国袁公,听闻你极好剑器,是这柄承影剑买通了你,来吴国做细作?”
伍子胥冷冷一笑。
含光承影,乃当世名剑,价值连城。
伍子胥可是清楚得很,此剑数年前落在了吴国大世家任氏手中,现在被袁公执掌,显然双方有了交易。
“见过伍相国,他们还有大好年华,相国何必赶尽杀绝,不留余地?”
袁公行礼恳求,那些世家子也悬于空中,身体瑟瑟,不敢动弹。
“罪就是罪!留有余地?荒谬!”
然而伍子胥断然拒绝,白发飞扬,毫无怜悯之心,挥剑杀上。
剑本是君子之器,伍子胥也是贵族士子出身,此时却在满腔杀意的推动下,变得凶悍绝伦,势不可挡。
他奔袭的步伐,如龙马践踏,又有战马铁蹄之声,敲碎虚空,剑风瞬间就到了面前。
袁公暗叹,虚握承影,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前已是旋出一片剑光之幕,刚柔相济,生生不息,将伍子胥的剑意包裹其中。
如此守势,堪称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然而伍子胥嘴角一扬,手中的剑器陡然爆发出万千锋锐,直接将光幕撕开。
那股直慑心神的凌厉杀意,令周遭旁观的世家公子和吴国卫士骇然退开,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切得粉碎。
袁公首当其冲,也不得不飘退。
伍子胥得势不饶人,中宫直取,扩大优势。
百招不到,袁公就左支右绌,落入绝对的下风。
“这白头发的好凶,明明那老人家相让,他反倒如此咄咄逼人!”
龙葵看不过去了,吐着舌头道。
“相让倒不至于,这种对决,不敢杀人的,必然要败!”
顾承微微摇头。
袁公之所以不敌伍子胥,与两人的剑术无关,纯粹是战意高下。
伍子胥仇焰烈烈,袁公心怀谦畏,剑乃凶器,自然是前者更能发挥威力。
伍子胥是公认的复仇之神,历史上第一个掘墓鞭尸之人,他的人生,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就是楚国的贵族子弟,他父亲是楚国的太子太傅,对这个儿子的评价是:为人刚戾忍,能成大事。
第二阶段就是家族陷于权力斗争中,全族被灭满门,仅伍子胥一人逃出,复仇之路由此展开。
他最先逃到宋国,宋国正逢内乱,没法出兵,又逃到郑国,郑君收留了他,却不同意借兵,他报仇心切,就蛊惑郑国权臣叛乱,结果事败,又逃到吴国,靠chuī_xiāo乞食活命。
庆忌的父亲吴王僚认可其才华,封为大夫,可吴王僚也不愿意为他出兵,于是伍子胥又投靠公子光,献计杀了吴王僚。
如此不忠不义,两次背主的行为,和吕布的区别,就是他没认义父。
这种极端与疯狂,一直到攻入楚国都城,将已经死了的楚王,从坟墓里刨出来,鞭尸三百,才算平息。
自那之后,伍子胥进入人生第三阶段,才是吴国的重臣,帮助两代吴王东征西讨,功勋赫赫。
不过后来吴王夫差不听他的劝告,放过越王勾践不说,还听信谗言要杀他,伍子胥自尽前,让门客挖下他的眼球,悬于姑苏东门之上,以观越寇灭吴,夫差大怒,险些也要鞭尸。
那是后话,现在的伍子胥,处于第二阶段,为了报仇,不择手段,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别说区区一个袁公,将吴国贵族世家统统灭门,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王兄,我们帮帮那老人家吧!”
眼见袁公即将落败,龙葵路见不平,准备拔刀相助了。
吴国内乱,只会对姜国有利,换成平常,顾承不会出手,但从袁公的身上,他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是无尘剑意。
即便已经微弱到极致,但此人御剑之术的根源,竟是来自于无尘。
“好!”
有鉴于此,顾承反掌按下。
一道如云似水般的剑华,席卷天宇。
刚刚打下根基的姑苏城猛然一震,无数砖石上的神纹耀起,流转结聚,结成一座浑然一体的剑阵,当空落下。
好像茫茫黑夜里闪过的一道雷霆,撕裂长空,照亮万古,霎那之间,刚才还凶威赫赫,不可一世的伍子胥砸入地面,激起漫天尘土,袁公被那剑光一卷,消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