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三思啊!”
项燕哀声道:“昔日六国合纵攻秦,以我大楚为长,今时燕赵覆灭,秦一统北方,虎视眈眈,唯有联合韩、魏、齐三国,才有一战之力,大王岂可反灭三国?”
“你不明白!”
楚王俯瞰项燕,那眼神犹如神明在看着愚昧的凡人,高高在上。
他不知道那一夜具体发生了什么,却能感受到自己的芳烈神位,得位不正。
每夜仰望星空,都能感到三股制衡之力,从韩、魏、齐三国涌来,受其掣肘,如鲠在喉。
芳烈神力已是楚王的全部,他绝不容许被剥夺,何况他也有一种感觉,神力还有进步的空间。
那就需要苍龙七宿的伟力。
到时候,挥手间百万大军可灭,强秦又算得了什么,他将统一天下,成为永世长存的王!
“这必是那胡亥的诡计,臣愿将之擒来,献于大王!”
项燕一见楚王这副刚愎自用的模样,就知道不可能劝说,唯有叩首道:“请大王收回成命!”
“胡亥补全先天所缺,已经回返秦国,此事与他无关了。”
楚王冷冷地看着项燕:“寡人是在给你机会,你若不愿领兵,有的是将领,难道我大楚离了你项氏一族,还无法东征西战了不成?”
如果李牧在此,会觉得这话十分耳熟,当年他接手二十万赵军时,也是这般。
实际上,楚王对项燕还是有容忍之量的,换个更残暴的君王,就凭当日项燕放弃他的行为,早就屠尽项氏满门。
可如果现在项燕再敢忤逆,下场唯有死!
事已至此,项燕唯有拜下,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遵命!”
……
……
“项燕攻韩,势如破竹!”
“魏国调停,反被猛攻!”
“连近来与世无争的齐国,都被楚军长驱直入!”
当一直盘踞南方的楚军,向中原展现獠牙,天下震惊,农家弟子更是怒火高涨。
这些弟子中有不少都是韩魏齐三国之人,前来义助楚国,楚国反倒要灭他们的祖国?
有没有天理?
据点之中,陈胜吴旷相对而坐,面色灰败,气氛沉重至极。
六堂弟子已是剑拔弩张,有内乱之势,他们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楚王疯了,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正在这时,刘季走了进来。
他步伐稳健,气度从容,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后,竟是极具威严。
吴旷一怔:“侠魁回信了?”
如今他最为愧疚的人,就是侠魁田言了。
田言对他们信任至极,将六堂弟子交予,结果弄成这般地步,实在无颜面对。
“没有!”
刘季目光闪动:“不能凡事都劳烦侠魁,我们虽是农家弟子,但首先是楚人,如今家国有难,理应靠我们自己,我准备召集农家内的楚国弟子,去做一件大事!”
两人齐声问道:“何事?”
“楚王昏庸残暴,忠言不纳,穷兵黩武,这样的君王,会将大楚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刘季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举赤旗,兴义军,推翻楚王暴政!”
……
……
咸阳。
章台宫外,李斯和公孙龙聚在一起,正在低声商讨秦律的再修,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呵斥声。
不多时,韩非被侍卫押了出来。
“大王爱其才华,已是数度容忍,韩非不知好歹,还希望秦军救韩,实在是……”
公孙龙摇了摇头,看向李斯:“大人何不劝一劝他?”
“我们同门之情,早就无存了。”
李斯转身:“走吧!”
韩非同样没有向李斯求助之意,一路沉默,回到府上,紫女迎了出来,看了他的神情,没有说什么,到屋中暖了一壶酒。
“还是你懂我。”
韩非望着这最喜欢的杯中之物,缓缓地道:“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自胜。”
“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又为什么放不下呢?”
紫女靠在他身边,低低地道:“卫庄和红莲已经归隐,你为韩国做了够多,不如我们也离开这是非之地,去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吧!”
“家有常业,虽饥不饿,国有常法,虽危不亡,我在韩国难以推行的法制,在秦国却已实现,我其实很满足。”
韩非在紫女的劝慰下,审视自身:“我不甘的,其实还是无缘无故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我要去一个地方。”
紫女紧张地道:“哪里?”
“骊山。”
……
……
“韩非要见我?”
顾承笑笑:“让他进来。”
片刻后,韩非举步而入,在顾承面前坐下,目光望来,细细打量。
顾承道:“一别数年,风采依旧,请!”
韩非微微摇头:“我也没想到,昔日救我出狱的,竟是颠覆六国,一统天下的天枢首领。”
顾承眉头一扬:“看来你已是不吐不快,说吧,我听着。”
“你引我入秦,为你完善秦律,再以燕赵之地为试点,正是为了日后六国规制一统,不至反复,你再让楚灭三国,三国百姓深恨,待得以秦灭楚,反倒对秦感恩,天下长治久安!”
确实是不吐不快,韩非已经豁出去了:“天道人纲,日月所入,诸子百家,尽归天枢,如此狂妄的口号,竟真的能实现,韩非实在佩服。”
顾承颔首:“你也没有令我失望,韩亡国后,韩王可保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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