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不是还要差人给碧霞山庄的卢真人送个信儿去?”
毕竟卢真人的热切虽然有些诡异,但好歹人家也是要帮忙,要是能配制出来克制医治这蛊毒的好药,将来再有人受毒害,也能多救一条命不是?
第二天卢真人亲自过来了。
她和周品芝完全不一样,尽管服饰差不多,都系着一条镶绿玉的腰带,看来这是碧霞山庄的标志。晓冬小声问了大师兄,才知道这腰带的来由。碧霞山庄建在半山,这里多雾多雨,一年里倒有过半的时间都是阴雨天气。霞雾如缕,绕着山围了一周就好似碧玉带一般。所以这山庄名为碧霞山庄,绿腰带也是她们的标志。
还好还好,这绿腰带没什么别的喻义,要是人人弄一顶绿帽子……
卢真人看起来消瘦,不苟言笑,身上带着一股苦苦的药香,头发挽了个髻,插的那簪子……怎么看好象也短了一截。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看,没错,是断了一截,断茬很明显。
前几天来的那周真人把自己拾掇得多齐整,那衣裳,那首饰,无一不讲究。
相比之下,卢真人除了一根儿绿腰带,和自己的同门师妹没一点儿相象之处。
她来了也没有进厅堂去用茶,说闲话,开门见山的说:“那个中了蛊毒的弟子在哪儿?”
这脾气……嗯,晓冬莫名觉得她这副不通人情世故的脾性说不定和纪真人很合得来。
卢真人来了这一趟,过了一天又送了一瓶药来,她亲自送来的,看着人给翟文晖服下。
对这副药,回流山上上下下都寄予厚望。
但这药喂下去之后,翟文晖并没有起色。
没有恶化,但也没再有任何好转。
他全身上下,除了眼珠之外,其他地方仍旧无法动弹,甚至连一点知觉都没有。
卢真人试了这两次之后,坦白的同李复林说,她无能为力。这种蛊毒的来源查不出来,她也配不出能够治好翟文晖的药。
李复林神色黯然,强打精神向卢真人道谢,亲自送她出门。
碧霞山庄都没有办法,还能再请谁来替翟文晖疗毒医治呢?
莫辰知道师父心里难受。
可是身为一派掌门,他不能软弱,不能诉苦,他是弟子们头顶的天。
可是就算这片天,也有累的、难过的时候。
姜樊端了茶来,正好遇着大师兄出来。
一看大师兄的神情,就知道师父这会儿肯定难受。
他犹豫了下。
从他站的这地方,能看见师父的背影。他就那么坐在桌案前,窗子敞着,风吹得桌上那一叠被压起起来的纸页翻飞张合,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
他现在进去是不是不合适?
这么一犹豫间,忽然手上一轻。纪真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过来,从他手上将茶盘端了过去。
“你出去吧。”
姜樊愣了下,纪真人已经迈步进了门。
师父这会儿怕是想一个人静静,纪真人偏偏这会儿进去,怕是不大合适啊。
可是大师兄什么也没说,姜樊一向是唯大师兄马首是瞻。大师兄既然没拦着,那他也没什么好说了。
纪筝将茶水倒进杯子里,端给李复林一杯,自己也端了一杯,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李复林这会儿心神不知道在哪儿,给他茶他端起来就喝,也不觉得烫。他喝完了,纪筝就给他再续上,就这么一杯接一杯,一壶茶都进了他的肚子。
壶里没了水,自然也没法儿再往杯里倒了,李复林端起杯来再喝的时候喝了个空。
他看看空空的杯子,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纪筝把他手里的空杯拿下来。
“我还记得,上回见你露出这样的神情是什么时候。”
李复林看着她。
纪筝悠然说:“那是丹阳仙门的老门主身殒的时候吧?”
她如果不提,李复林自己都快忘记了。
不,不是忘记了。
是他把那些往事尘封起来,就象人们会把一些重要的,但是平时用不到的东西装在箱子里,再上一把锁。
师父、师祖、师兄们……那些记忆从心底深处翻出来,那些面孔并没有因为风月的流逝而褪色,他们仍如昨日一般鲜活。师父和蔼又常带忧愁的面容,师祖一把长长的白胡子,不怒自威的身形,还有师兄们,在阳光初升下,坐在丹阳峰的天棋坪上打坐时的情形……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听到师门覆灭时心情。
纪筝刚才说什么?
说他现在看起来,就象那时候一样?
李复林不知道自己的心境神情是不是与当时一样。
“我的师父也早就不在了。”
李复林转过头——他还是头一次听纪筝提起自己的师门。
纪筝出身于西域一个小宗门,那里地处戈壁,中原没有什么人知道。而从他第一次见到纪筝时,她就是孑然一身,无亲无故。李复林虽然没有探寻过她的身世来历,想来总不会是件让人快活的事。
“我们这个宗门从来都人丁单薄,门规是只能收一个徒弟,不可能收第二个,除非这一个死了。”
这么奇怪的门规……
怪不得知道她门派字号的人那么少,以至于总有人觉得她与阴月魔都的人牵扯不清。
“我师父收我为徒之后不久就因为与人斗法受了伤,我十一岁的时候她就过世了,从那以后我就一个人四处游荡。”
十一岁就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她说得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