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口问问倒也无妨,但追问不休就是不识时务了,听得南风言语,老槐应了一声,与猪老二带着土地庙的一干衙役先回去了。
南风施出土遁,来到那处熟悉宅院,此时那熟悉的身形刚刚爬过墙头进到院子,正在摸黑往屋里去。
这里是长安城元安宁的老宅,由于多日不曾居住,院门外的锁头已经锈住了,这也是元安宁不曾开门而入的原因。
此外,元安宁之所以不曾飞檐走壁,乃是因为不久之前她曾经被玉清宗的龙云子废去了修为,事后他虽然请王叔治好了元安宁脸上的外伤,但王叔却无法恢复她辛苦修得的紫气修为。
失去了灵气修为,也就失去了夜视能力,元安宁摸索着进了正屋,先寻油灯,但油灯里的油脂已经干了,点不着。
不得油灯照明,元安宁便自随身包袱里拿出一枚拳头大小的圆形事物,此物发着弱光,但光线偏白,不是夜明珠,应该是公输要术上记载的一种照明器物,名曰琉璃磷珠。
借着微弱的光亮,元安宁先往东屋去,二人自东海回归之后,他听到消息,急赴长安,营救诸葛婵娟。在动身之前,元安宁曾经告诉他在这处房舍的东屋密室里还藏有几枚火器,他来到长安之后,取走了那几枚火器。故此,元安宁往东屋,看到的就是他取走火器之后留下的木盒。
见到空了的木盒,元安宁并不意外,持拿磷珠看过各处可能藏人的角落,随后又往西屋去了。
在元安宁检视房屋时,南风就跟随在后,元安宁此举无疑是在察看他在不在这里。
他离开颍川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六七天的时间,元安宁想必是听到了风声,故此才会自颍川赶来长安,查看究竟。
检视无果,元安宁取了木桶出来,自井里汲水解渴,喝过水,又掬水洗脸。
此时是深夜,此时洗脸说明她是刚刚赶到长安,还没来得及往别处去。
失去了灵气修为,不止没了夜视能力,连体力也大不如以前,擦脸过后,元安宁自院外的石桌旁坐了下来,略作喘息。
元安宁面有忧色,眉头紧锁,不消问,这是在担心他的安危,她很可能听到了什么消息,但是这个消息却不足以让她断定他已经死了。
南风此时就坐在元安宁对面,相距不过三尺,能够清楚的看到她急切忧虑的表情,也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
元安宁并不知道南风近在咫尺,蛾眉轻颦,沉吟发愣。
按照南风的作风,若是生前遇到这种情况,定会发坏戏弄,大喊一声吓元安宁一跳,但此时不比往日,他已经死了,地仙无有形体,与死了也无甚区别。
眼下二人虽然不是阴阳两隔,却也是天人相隔,已然无望牵手,心中悲痛,哪里还有心思发坏戏弄。
当日离开颍川,他并未告知元安宁自己命不久矣,不曾如实告知,也就不能道别辞行。
在世时不曾与元安宁辞行,此番元安宁闻讯赶来,理应现身相见,与元安宁说个清楚,道个明白。
话是这样说,理是这个理,但南风却一直不曾现身,不辞而别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此时现身,只能令元安宁更加挂牵,沉溺悲痛,难能解脱。
该经历的事情早晚要经历,该知道的事情元安宁迟早也会知道,现身相见,画蛇添足,徒增奈何。
短暂的喘息之后,元安宁重新回到屋里,自东屋密室取了几样东西,背上包袱,爬出了院子。
元安宁行走在前,南风跟随在后。
西行出得巷口,元安宁往南去了,这是往破庙去的方向。
果不其然,元安宁真的去了破庙,她住在长安的时候不曾去过那里,事后却听南风说过那里,知道破庙位于何处。
破庙离附近的民居较远,在距破庙两里之处,元安宁看到了破庙方向有细微的火光。
见到火光,元安宁彷如看到了希望,快步疾行,冲着光亮传来的方向走去。
元安宁看不真切,南风却能,此时的确有人在破庙废墟焚烧香烛,祭奠缅怀。
那祭奠之人也是个女子,穿的也是一身夜行衣,与元安宁不同,此人脸上还蒙有黑色的面纱。
离别八年,楚怀柔的身形与之前大不相同,但看到此人的第一眼,他就确定此人是楚怀柔无疑,也没什么根据,只是一种强烈的感觉。
楚怀柔貌似有灵气修为,不待元安宁走近,就听得脚步声,快速起身,躲到了路旁的树林。
待元安宁赶到,只见尚在燃烧的祭品香烛,却不见祭奠之人。
待得看到篝火旁边的纸钱等物,元安宁抬手扶额,身形摇晃,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见此情形,南风本能的想要上前搀扶,却也只能强行忍住。
他虽然不曾动手,却有人替他扶住了元安宁,而扶住元安宁的不是旁人,正是先前躲进林中的楚怀柔。
虽然楚怀柔蒙着面纱,元安宁却仿佛认出了她,“是你?”
楚怀柔点了点头。
“贵人为何在此?”元安宁问道,有些事情南风曾经跟她说过,但有些事情南风没有对她说过。
楚怀柔摇了摇头,“你来晚了。”
听得楚怀柔言语,元安宁好生惊愕,看了看楚怀柔,又看向尚未燃烧的祭品,“是他?”
楚怀柔点了点头。
元安宁又是一阵晕眩,楚怀柔见状,急忙扶她到路边。
元安宁扶着路旁的一棵大树,勉强站立,久久不语。
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