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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肴摆在桌子上,四菜一汤,做的是他喜欢的清淡口味。
他喜素淡,我曾经却无辣不欢。时间慢慢过去,我也开始食清淡。
小桌子放在院子里,一棵大大的榕树盖绿成荫,遮挡了大片阳光,投射下细细碎碎的光斑在汤盆中,好像一碗星光摇曳。
夹了一筷子素菜在他碗里,他端起来吃了一口。说道:“等熟悉这里的环境之后,我做给你吃。”
他没有问我这里究竟是哪,我带他来做什么,只是一副安心信任的模样。
想起他之前在厨房的一片狼藉,我虽然心里不同意他这个想法,嘴上还是回应着。
饭吃到一半,我道:“待会我要去买些东西,晚上就回来,你......好好休息。”这个理由实在蹩脚搪塞,而我又一时间想不出别的。
“好。”又是这个字,从他开始知道我是素锦,这个字是回答话语中最多的了。
这个回答让我安心,在安心中又存在莫的惶恐。
我把凳子拉近他身边,因为之前失血太多,他的唇色到现在还是泛着淡淡的白清色,只是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人忽略他的伤势。
我想张嘴说些什么,冰凉的液体滴落在唇瓣,抬头,橙色渐变云彩已经被灰墨色吞噬,交界之处呈现出奇异的光泽,透过层层密密的槐树叶子,将那些交错着纠缠着的脉络印照出来。
细细的雨滴打落在叶子上,滚成圆润的水珠子,再落到衣服上,迅速渗进去,染深衣服颜色。
他感知到下雨,楞楞地伸手遮在我头顶。水滴落在他手背,我的头顶却是一片明媚。
这样无意识的动作,莫名触动了我心底一角。像是温热拧干的毛巾包裹着掌心,那种让人迷恋的舒适。
嗓子眼发干,终于还是开口:“我不走了。”
“嗯?”他没听到。
“我说,我要留下来陪你。我不走了。”伸手环在他腰间,将左耳贴近他胸口,听着那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他慢慢收回手,抚着我的头发,手指穿过长发,轻柔温暖。
等到雨滴越来越大,噼里啪啦打在面颊上,我才恍然过来,“我们回屋里去,你身上有伤,可别再染上风寒了。”
进了屋子,给他找了干净的衣物。雨的潮湿气味也弥漫进来,青铜镂空的香薰炉内点燃一些薄荷香,袅袅轻烟依稀在空气中舞动。
薄荷冷冽清爽,加上外面连绵雨势,只觉得有些清冷。
打开蒙着细工绢纱的窗子,斜斜的雨飘落在梨木雕花装嵌铜丝的窗柩,一点一点顺着纹路晕染。
我定定的站在那里,偶尔有风撩动鬓角发丝,卷起一番心事。
正想着什么,身后靠过来一个挺拔的身体,他把我揽在怀里,后背正好贴着他的胸口,顿时就不觉得冷了。
“好像一场梦。”他道,声音低哑。
是啊,好像一场梦。
原以为不会再有交集,却还是牵绊在一起。
我抬起眼眸,正好看到他的下颌,再往上,却又看不到他的神色了。
“瑾辰.......”
“嗯?”
我想问问罗玉,但我们之间应该相互信任,本就是多疑的两个人,我再有猜疑,又要产生隔阂了。
“没什么,我会治好你的眼睛。”
他笑了笑,握住我的手,字语清晰:“这些都不重要,找到你就好。”
窗外小池塘,荷叶被雨水扰得东倒西歪,涟漪在叶下泛开,眼中的时间一片清明。
夏曦莺穿着斗笠蓑衣,无声无息站在窗外,吓了我一跳。
外面烟雨朦胧,她半隐在其中,像极了大师笔下的水墨画。眉目清秀,身姿秀丽,在时光的磨练中,她已然变成了婷婷少女。
我无声地做了嘴型,告诉她让她先回去。
夏曦莺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我这才松懈,懒懒的靠在他怀里。
我突然想起我们的初遇,他挡住我的去路,让我回答杯中的茶是何种茶类,那个时候瞧见他的第一眼,只是觉得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呐,与我这等满脸伤疤的东施相比,真是委屈。
“瑾辰,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让下人挡住我的去路。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怎么想吗?我在想啊,这个人太不简单,我一定要亲手杀之。”说着我就笑了,伸手做出一个刀刃的动作,又下意识地想到他看不见,于是尴尬地收回手。
他道:“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愣了半天,在脑子里回忆了好久都不记得在此之前,我和这个人有什么交集。
他的下颌触及我的头顶,声音轻柔。“我第一次见你,你还是小女孩的样子。”
他伸手比划了一个身高,恰好在我腰部左右的模样。
“母妃与柳太医有些交情,我有次得空想去柳府借些医书。柳府后花园,有一大片荷花池,你在一片小舟上采莲,大概只有十三岁左右的模样。”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你穿着粉衣衫,唱着江南小曲。那个时候,我在想,这个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啊。”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柳府后花园确实是有荷花池,一到夏季我就会去采莲,因为莲子做糕点可以卖钱,我和娘亲无人理会,只能自食其力。
“我还以为,像宣亲王这样的人,看到那种场景,只会说一句——肤浅。”我学着他以前低沉生冷的音色。
他将我揽得更紧,“因为那个时候,有这个想法的人,不是宣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