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日,阴雨依旧,今天是秦安的葬礼,不刊报纸,不收帛金,不设公祭,翌日出殡,万事从简。
秦安是洛阳人,六十年代出生在工业老区,所以葬礼在洛阳举行,落叶归根,无外如是。
大大小小的敬挽花圈摆满了灵堂内外,赵剑中,苏灵等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殡仪馆的灵堂里,正循环播放奇普里安波隆贝斯库的小提琴《叙事曲》。佩戴襟花的人群来往交谈,都刻意保持着音量。
白桌衣上摆着长明灯,香炉和几部不甚风行的罗马尼亚老电影胶卷。
穿着旧中山服的老人亲自迎送每一位来吊唁的客人,谈吐和蔼。不少人第一次见到这个两鬓斑白的老人,都压根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位凶威和fēng_liú名声同样蜚声阎浮的烛九阴。
李阎一行人也同样来为秦安吊唁,和烛九阴打了照面后,三人对遗像行礼,然后被安菁领着,安排坐到了角落。
“你的花。”
安菁把一朵白色襟花递给丹娘。
二席以上,以及有预备役资格的阎昭会代表,是不需要提前佩戴襟花的,这些人往往是阎昭会中的佼佼者,无论是否有裙带关系,个人硬实力一定十分过硬,基本上毋庸置疑会在阎昭会上占据重要位置。没有参加争夺战的必要。
安菁向李阎和查小刀笑道:“我们上次在射击场见过面,你应该还记得。”
“当然,安菁小姐。”
“你们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李阎轻轻颔首,举止比较拘谨。
在场这些人有的他有过一面之缘,比如赵剑中,詹跃进,姒文姬,有些人他打过交道,却没见过面,要靠安菁的指引才认得,比如苏灵,后土。
葬礼没有苦主,治丧事宜全权由阎昭会负责,在场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阎浮行走。
担任杠会,执事,男女陪客这些白事活计的人,甚至还都是相对强横的代行者,不乏有六司水平的二席代表。
“你们先坐一坐,我去招呼别的客人。”
说完,安菁便走开了。
哀乐中,三两成团的客人们有复杂的眼光打量来往的人,有些彼此假笑着客套,有些在焦急地探索自己的老友或者伙伴,有些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沉思。大多数人当然是阎昭会上的老面孔,可新人的数量仍旧超过了很多人的预期,葬礼上无人哭泣,只是压抑得可怕。
查小刀抽了抽鼻子,一杵李阎的胳膊:“我出去抽根烟。”
李阎点了点头,查小刀起身离开,李阎的双眼则不自觉地掠过人群。
说老实话,秦安的葬礼,比李阎想象中要朴素得多。掀起的风浪也仅在阎浮的圈子当中,除了给洛阳多带来几起没有头尾的大型意外事故,几乎没有引起任何连锁反应。
原因之一,固然是秦安长久以来游历大千阎浮,连带与其一同殉葬的高位代行都是性格散漫自由的一批人,很多人甚至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过,早就列入失踪人口当中。
更多的,是阎昭会高层刻意压制的结果。
“咦?”
李阎眼神一凝,他见到了一对熟悉的男女。
“秦先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你见过他就知道,他不该就这么窝囊地死。”
杨狰的手掌和着小提琴的节奏摇晃,他盯着不远处的长明灯,冲身边的白晓如是说道。
“你说归说,别想着闹事。”
白晓横了杨狰一眼。
杨狰笑了笑:“我不会。”
忽然,他感受到李阎的目光,和李阎四目相对,好一会儿,两人对视一笑,不约而同地移开了目光。
《叙事曲》的奏乐凄凄如骤雨狂风。
烛九阴坐到赵剑中身边,用粗糙的手掌蹂刮着着自己发红的眼眶:“人来的差不多了。”
赵剑中没有回答,细细听着音乐,半天才点头:“小安的后事交给你打理,我很放心。”
“我应该做的。”
赵剑中忽然皱了皱眉头,强笑着对烛九阴说道:“咱们是不是,操办的大了,请了太多杂人?”
“人死了,总没有不让人家吊唁的道理。”
两个老人都低着头。
骄虫快步走过来:“时间差不多了,卓先生,这是悼词。”
他把事前准备好的悼词递给烛九阴。
“不用。”烛九阴推开骄虫的手,刚要往外走。却被赵剑中叫住了。
“九阴,克制些。”
烛九阴看了赵剑中一眼,这才拿起安菁手里的悼词。
他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到台上,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悼词。
“今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深切悼念……”
说到一半,烛九阴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小提琴奏乐声适时停了下来。
冷场了几秒钟,大伙这才发现,没了小提琴的掩盖,葬礼的气氛是如此古怪尴尬。
烛九阴继续说道:“深切悼念我的好朋友,秦安。我和秦安是几十年的好朋友,好兄弟。可不久前,他被人害死了。”
老人的话锋陡然一转:“无论是谁下的手,我一定彻查到底,我绝不放过他。”
说罢他便走下了台,足足两张纸的悼词,就这么戛然而止。
良久。
孤零零地,在葬礼上绝不合时宜的掌声响起。
这是坐在前排,一个眼带刀疤的黑肤女人。
第二个鼓掌的杨狰,他脸色平淡。
稀稀拉拉地掌声响起,大概只有几十个人,这些人大多很早就来了葬礼,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