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好几个小时,青獠默默承受着噩梦的折磨,浑身颤着抖,龇着牙,凶狠撕咬着空气。
死神举起了镰刀,要带走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啦。
突然之间,他醒了,立即明白现在的处境,果断杀出了雪洞,开始了最后一次努力。要么找到他想找的,要么冻死在外面,他将再没有走回雪洞,享受温暖的机会。
老实说,就连他自己也已经绝望了,他的意志已经被打败,至于为何还会如此,那纯粹是身体的本能罢了,他的灵魂和精神,早已不单单依靠神经中枢,并且还寄居在了他的躯体上,成为了他的本能。
他的精神究竟是寄生在神经中枢,亦或者躯体,再也、再也分不清。寄居在神经中枢的精神已经投降,但他的身体决定再不走进温暖的雪洞――若再找不到驯鹿,他就把自己冻死。
老天给青獠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当他赶来此处,意气风发,坚信自己定会王者归来雄心万丈时,他便无情挥出了一记重拳,打得他遍体鳞伤,失去了生存的资格,可当他按照老天的意愿,精神摧毁,完全绝望时,老天又给了他大大的恩赐。
他发现了那大半头完好无损的驯鹿。
青獠怔怔呆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半响,他就像回到了童年时代,呜呜欢快叫了起来,围在驯鹿旁边跑个不停,再没有冷静淡定。
他叫着,喊着,跳着,歌唱着,肆无忌惮地发泄着自己的开心。
驯鹿已经被冻成了冰棍,那有什么关系,他根本不在乎,就算被冻成了石头,他也有能力咬碎!他的精神回来了,他顽强的意志也回来了。
凛冽又残酷的冬季终究还是过去了,青獠竟也奇迹般地熬了过去,冬去春来,大地复苏,食物渐多,他便开始了疯狂的猎杀,随之而来的,则是癫狂的进食。
他舍弃了狼固有的狩猎守则,不论再小的动物,就算只能打牙祭,他也绝不放过,尤其是鼠类。他不再轻视,完全尊重他们,正是因为那只雪地鼠,他才有机会赶至目的地,所以他将他们当成了不相伯仲的对手,倾尽所有,不放过他遇到的任何一只鼠类。
杀死对手,这是他给予他们的最高尊重。
青獠迅速从羸弱中恢复过来,后腿的伤势更早已愈合,当夏季来临的时候,他的肌肉又变成了钢铁一般,腱子肉雄壮并且发达,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力量的魔力,以至于好几头漂亮的母狼对他展开了追求,这是极为罕见的,也从反面证明,他毋庸置疑是极有魅力的,但却全被他凶狠赶走。狼群铁律中有一条是雄性绝对不能攻击雌性,他仍然遵循,只是冲她们露出青色獠牙,凶狠又怨毒地龇牙,单单这些就足以让她们知难而退。
他知道她们追去他,完全是他的荣耀,他也不该那么对她们,那不是她们的错,可杰茜卡造成的伤害一直持续到现在,令他时常在午夜惊醒,惶恐警惕地朝四下凝望。
他拒绝她们,更准确的说,他拒绝的是自己。
他拒绝过去――他决不向自己妥协,决不原谅自己的过去。
倔强的,就像个孩子。
但他早不是孩子啦,从费尔马大峡谷他杀死人类,正式扬名;到进入蛮荒,在冬日集结的狼群中建立自己的功勋,再到因为这种功勋,被未雨绸缪的雷克塞算计,最后到垂死却不肯死的挣扎,他从来都不是孩子。
他从没依靠任何人,就算最初受到杰克的庇佑也不是,那不是杰克主动发起的。
他依靠的,是自己的智慧。
春去夏来,他超越种群的捕猎技巧,令他再也不必为食物担忧,神游梦中时,过往的一幕幕走马观花地在他脑海中闪过,只有这时,他才会意识到,原来他从来都不是孩子。
母亲被杀死时,他还那么小,就被杰克带到另一个世界,为了生存,当那些同龄的狗们围在一块瞎扯吹牛时,无忧玩耍时,跟母亲撒娇时,他必须最快可能的让自己强大,躯体是没可能的,所以他选择先强大自己的灵魂。
现在我们可以知道,正是在那段死亡时刻笼罩的时光,他的智慧开始萌芽,早于躯体,且永远比躯体更强大。
有次他在睡梦中居然梦到了那个早已忘却的母亲,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母亲亲昵又慈爱地舔着他的毛发,责备他的调皮,伤了自己可怎么办,被雀鹰叼走可怎么办,遇到大山猫可怎么办。他就一边做着美梦,一边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就像一个孩子。
梦醒时分,那种温馨又感伤的情绪还在,他就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忘记,他拒绝自己的弱小。
从那以后,他再没梦到自己的母亲,他已经用这种方式向自己的母亲做了告别,他的世界再没有她的坐标,更没有他那獒王父亲强石的。
所以,他既是向母亲告别,也是向獒王父亲告别,向自己的出生告别。
从这刻起,这世上便再没有事情可以束缚他啦。
当夏季来临后,青獠就开始了复仇的准备。
他陆陆续续储存了数头驯鹿、麋鹿的肉食后,便起身朝育空河中部奔去,又开始在北国逛荡,尽一切可能地武装自己,锲而不舍追寻仇敌的踪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后他便找到了雷克塞,在尼尔特山谷以北三十里外的草原上,共有十一条狼,萨米、杰茜卡全在其中,但狼后并不是杰茜卡,而是一条名叫海瑟薇的母狼,她漂亮,并且强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