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没有看到过纸上的字迹,也没有看到过那个名字,之所以眼熟,是因为国子监的名字,和纸上的字迹一模一样,而那个名字每个国教信徒都知道、却不得谈及、不得写出,因为那个名字……已然神圣。
接下来,蒲教士看清楚纸上那个殷红的印鉴内容。
他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双腿中间有些隐隐抽搐,他有恐高症,这是去京郊登山望远时才会出现的症状。
蒲教士想喝口茶,手却颤抖的有些厉害,直接把茶杯扫了地上。
他望向赵寒煜,嘴唇微微颤抖,完全控制不住,声音更是如此。
这时候他才终于相信,赵寒煜是落枫学院的新生。
因为没有人敢冒充纸上的那个名字,冒充那个字迹。
“其实……您一直没拿出来这封荐信……真是个风趣的孩子啊。”
他看着赵寒煜,极艰难地堆出笑容,想要伸手去拍拍对方的肩膀,却又不敢。
您这个字与孩子完全不搭,孩子更很难称风趣。
赵寒煜明白对方因何会失态,有些无奈,解释道:“先前准备拿出来,但您一直没给机会。”
“您请坐,稍后有茶,我去替您办事。”
蒲教士拿起那张纸,对他热情地招呼了声,然后毫不犹豫转身出门,开始在空旷而严肃的大厅里狂奔。
那些跟随赵寒煜的目光,没想会看到这样一幕画面,很是吃惊。
……
……
国子监最深处、也是最大的那个房间里,有很多植物,在植物的最深处,是一面刻着黄帝灭魔的大型壁画,画前是一方极大的书案。
蒲教士站在书案前,神情有些焦虑,额上满是汗水,但很明显,不像先前在赵寒煜面前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堪,只听他道:“陛下在上……卑职对天发誓,我是真不知道……他能拿出这样一封荐书,不然……”
“不然如何?不然不会让那个少年在走廊里等了整整半天?”
一位道人从书案后方站起来,看不出来多大年龄,眼神睿智而温和,从穿着的衣袍制式来,应该是位大主教,这也意味着,他是整个国子监最大的那位,只是他的神情与带着笑声的谈吐,很难体会这一点。
“这封信上的印鉴与签名,都是真的。颜色浓淡,还有花押手法,最关键的是这纸……呵呵,国师大人的字真是能够让人直接感受人间的美好啊,我看过好些次了,再一次看依然欢喜,记得那还是十年前,国师大人……”
天谕殿主秋枫,看着自己的亲信蒲教士,忽然敛了笑容,淡漠道:“好了,这些旧事不需要再提,这位叫赵寒煜的少年是什么来历无所谓,能成为落枫学院十年来的第一位学生也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这件事情代表了什么?”
“国师大人准备重启落枫学院吗?
“如果是真的,我们这些下属应该怎样配合呢?”
“这些,你都要好好地领会。”
“领会其精神。”
......
......
领会谁的精神?国师大人的。什么样的精神?那就要往国师大人的印鉴和签名的更深处去思考,要触碰到自己的灵魂最深处,大概才能稍微接近国师大人如浩瀚星海一般的精神世界吧。
蒲教士从殿主大人房间里离开的时候,想着最后那句话,脸色依然苍白,心神依然不宁。他做了很多种揣摩,却依然无法确定哪个更正确。难道国师大人真的决意重新振兴落枫学院?为什么京都里没有任何风声?为什么会挑选这样一个年轻的学生来做这件事情?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落枫学院的历史问题没有解决,谁敢触碰这一块?
他走到赵寒煜面前时,所有思考必须结束,于是他用了十余步的时间,决定了自己该怎么做,堆起虚伪的笑容,说道:“这是名册和钥匙,不过你可能有些不清楚,落枫学院的名册上就算还有人,我们也很难把他们找回来。“
赵寒煜接过名册翻了两页,发现书页已经很陈旧,上面的名字绝大多数后面都有注销二字,问道:“那怎么办?”
蒲教士心想难道这也是自己的事情吗?想是这般想的,却绝对不会说出来,他已经拿定主意,只要自己不用亲自替落枫学院呐喊助威,不需要牵涉及那些大人物们难懂的谋划里,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绝对要做到: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你觉得……在落枫学院就读,现在还需要些什么?”他看着陈长生的眼睛,试探着问道。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要什么都行?”
“你要我把天谕学院的老师调到落枫学院去……那恐怕不行。”
蒲教士笑着说道,自己也知道这话并不风趣,反而显得有些无奈。
赵寒煜说道:“我想要人。”
蒲教士笑容渐敛,正色说道:“要多少人?”
赵寒煜认真说道:“要很多人。”
蒲教士神情不变,双手却渐寒冷,心想难道真如殿主大人猜测的那样,国师大人重新启用落枫学院的背后……隐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然这个少年学生为何开口就要人,而且要的还是很多人?如果真要有什么犯忌讳的事情,那该怎么办?
“我能请问一下……你要很多人的原因吗?”
他盯着赵寒煜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神情极为严肃,随时准备拒绝,然后转身逃走。
赵寒煜没有感觉到他的紧张,就算感觉到,也无法理解,说道:“落枫学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