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叶便开口道:“娘娘且休要生气。彼等并非抗旨不尊,又岂可以抗旨之名杀之?”
萧后迟疑了半晌,便吐出了几个字:“只恐不用重典便不能立威!威信不立,彼等又安肯为我所用?”
王叶便开口劝道:“畏而怀德谓之威,畏而不德谓之暴!娘娘欲要临之以威,抑或驭之以暴?王者之师,又岂可以暴驭之?所谓赏以酬功,罰以惩过,赏罚分明则威自立。将者,国之干城也,又岂可轻言杀将!”
萧后一心想号令大军即刻攻城,甚至不惜杀几个将领立威。然则被王叶一番胡侃,顿时便带跑了题,从出兵的话题转移到了立威的话题。
萧后闻言迟疑良久,无话可对。
王叶又换了一种语气,压低声音开口道:“彼等若是未曾心服,即便娘娘强迫得彼等前去攻城,彼等只出工不出力,又当如何?外臣也知娘娘报仇心切,只如今欲使诸将用命,当以尽收其心为上!娘娘有得圣旨在手,便有大义在手!所谓聚之以义,驱之以利!当务之急,便是释彼疑心!”
萧后又是沉吟半响,这才开口道:“只如今又当如何?”
王叶继续压低声音道:“彼等皆为虎贲之士,正所谓威武不能屈,娘娘可速速挥退死士,以德服之。”
刚才自己火气冲冲的将死士们召入,如今又要自己打脸挥退,萧后自是不肯。良久之后,珠帘后这才传来一声细细的声音:“且请先生做主!”
王叶闻言大喜,稍一行礼,便转身朝死士们开口道:“尔等可先退下!”
死士们早知王叶同萧后的关系,听得此语,便朝珠帘看来。未见得萧后反对,死士们便纷纷收刀入鞘,退了出去。
帐内氛围顿时缓和了不少!
欺负萧后在珠帘后开不清外面的情形,王叶便同耶律大石会心一笑,继续开口道:“林牙,彼等既然疑心圣旨真假,何不予其一观?”
底下便有将领开口道:“大帅!末将等求借圣旨一观!”
按礼制,既然是对将领们下圣旨,将领们便有权力检查圣旨真伪。总不能不管真假就遵命吧!
且此圣旨乃萧后亲书,又加盖了天赐帝的玉玺,乃是实打实的真圣旨无疑。萧后便也不肯出言反对。
耶律大石见状便将圣旨举起,开口道:“即是如此!尔等可请圣旨前去!”
下面便有将领走到耶律大石跟前,双膝跪下,双手高举。
耶律大石便将圣旨放于其手中。
将领既接圣旨,便赶紧站起身来,也不行礼,便直直退入人群之中。按礼制,圣旨在手,皇命在身,便不可再跪他人,亦不可朝他人行礼。
当下诸将便展开圣旨观看。如今正是乱世,武将们吃香,其中领过重兵的都或多或少见过真的圣旨,故此查验真伪自是不难。
当下众人细细查看起来。
良久,王叶便开口问道;”可曾验出圣旨真伪?”
诸将但沉吟不语。
不多时,但见得一将领开口道:“但观纸质、笔迹、行文俱无破绽,唯有印章似是有伪?”
旁边另外便有将领反驳道:“本官接过天赐帝圣旨不下十数,印章便是这般模样,如何有伪?”
旁边一群将领点头附和。接过圣旨的都是大佬,装b时刻嘛!
却听先前那名将领继续开口道:“若论印章自是无误,唯有时机不对!”说完此语,此人便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在印章处稍稍沾了一下,复举起手指来,将手上红色朝周围众人展示,且开口道:“印章似是这两日新用,故此便是有疑!如今奚王既然新任大辽摄政王,陛下自当将玉玺托其保管。如此说来,陛下玉印此时当在析津府内无疑,又岂会到得此处?”
旁边便有许多将领附和道:“此话有理!玉玺既在摄政王手中,又岂肯在此等诏书之上用印?莫非摄政王疯了不成?”
耶律大石同王叶但于一旁笑而不语。
萧后听得此语,心下大急,便开口道:“萧干老贼伪造玉玺,自命为大辽摄政王!此乃事实!玉玺如今正在本宫手中。”
耶律大石同王叶闻言皆是大喜。
底下众将听得此语,又开始议论纷纷,言语之间似有不信之意。
萧后正要证明此事真假,以使众人奉诏攻城,便也顾不了许多,开口道:“先生可取玉玺与众人一观!”
王叶闻言,便忍笑走上前来,躬身道:“外臣有请大辽天子御宝!”
珠帘闻言便是一动,一双葱嫩的玉手递出来一个包袱。
王叶取过包袱,放于案上,小心打开之后,便从里面取出玉玺来,逐一展示于诸将之前。
展示完后,王叶便将玉玺重又收拾妥当,包好包袱,往耶律大石身边一推,却不肯再还萧后。
诸将见得果然玉玺在此,便纷纷跪下去请罪道:“末将鲁莽,请娘娘降罪!”
王叶却又凑近前来,低声开口道:“娘娘身至尊,诸将竟有质疑之意!抗旨之罪虽无,藐上之罪难免。所谓赏功罚过,立威正在此时!”
萧后闻言稍一沉吟,便开口道:“竟敢质疑本宫所携圣旨,实为死罪!但念尔等此举出自公心,并无私意,乃小惩大过。”
底下诸将便齐声开口道:“谢娘娘不杀之恩!”
萧后便喝道:“耶律大石何在?”
耶律大石赶紧拱手道:“臣在!”
萧后便下令道:“且将为首之人各杖责五十,以儆效尤!余者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