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歌舞升平而在冬日里不减多少繁华似景的扬州城中,满身污秽与恶臭的高越,步履蹒跚的随着人流来到了节衙之前,望着熟悉的邸门卫士,不由有些情之所至的嚎啕大哭起来。
他真是太不容易了,为了逃过那些草贼过筛一般的搜杀,以及对方上自发举起起来的各色草头武装,所乘火打劫摆下来的关卡;他可谓是绞尽心思而险死还生了好几次,才得以一路蒙混过来最终逃到了尚未沦陷的润州地界。
然而,沿江这些敌我难辨的地方官军们,他也都是在不敢去找和寻求帮助了。因此严寒的天气下,他只能混在那些污臭冲天的流民当中,且行且走的用沿途搜罗来的一切东西包裹身体。
为了逃避流民当中那些强梁、恶霸之辈的掳掠,以及沿途冒出劫夺他们的乡土匪类,他只能装疯卖傻一般用牛马遗落的秽物,将自己从头到脚涂抹的全身都是,以挨上几下打为代价换取对方的嫌恶和厌弃之。
然后在丹徒的时候,他也曾一度想过要求见驻所当地的镇海军(浙西)节度使周宝。毕竟,此公乃是高令公的早年结义兄弟兼做直至盟友;作为令公的信使他也曾经数度往来府上。然而还没等他上前有开口表明身份的机会,就差点儿被节衙栏栅前那些不耐的卫士,给活活的打死当场。
最后高越从废弃的沟渠当中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丢到了三颗门牙而变成了破相的豁嘴儿,手臂也被打折了。最后他只能身上仅存的两片银扣带之一,贿赂了看守京口江上浮桥的守吏,得以步履蹒跚的回到了江北的扬州地界。
高越情不自禁的哭声,也终于引来了出入节衙的某位书办小吏的注意,只见他停下脚步来不由有些吃惊的喊道:
“这莫不是高三郎君么……你怎么变作了这副模样了啊……”
“正是在下,个中真是一言难尽啊……”
听到这句问候,高越有不免悲上心头想要再度嚎啕大哭一场,却又强忍眼泪回应道。然后他仔细打量了对方不禁咦了下。
“你不是崔(致远)纪史么……怎么变成了这副打扮的了……”
“却是我多嘴冒犯了王上,已被贬为门下吏以赎过了……”
有着一口地道洛音的崔致远却是无奈叹然道。
继而有这位作保和证明身份,高越也如愿以偿的从偏门被带回到了熟悉的节衙后宅当中。而在这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半边的耳朵,好几根脚趾连同小半脚掌被冻坏溃烂起来,全身上下也长上了许多青紫发黑的冻疮。
因此,当他重新洗梳干净又吃饱喝足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之后,才在暖床的婢女怀抱中被给人重新唤醒过来,却是觉得全身无处不酸无处不痛的起不了身来。然而对方的一句话却让他马上浑身激灵着挣扎起来。
“令公想要见你……”
然而,在雪后的天光下他一路被引着行来,只见正当大兴土木的淮南节衙之中,已经很有些物是人非的味道了;至少原本许多熟悉的面孔都已经不见了;
但是他毕竟还是高骈曾经所看重的子侄之一,所以在一番苦等久候了大半天之后,他终于被有过数面之交的吕用之,给引上了高令公停居修身的紫云阁。
然而,第二天就有消息传出来,因为忧伤劳心之故,高令公原有的宿疾风痹之症突然加重;而刚从覆灭的军中逃回来,却又因为不明因由触怒了高使相的子侄高越,更是失宠之下给赶出了扬州城,放逐到了楚州去做了一名州下镇扼使……
而在江陵城中,撇去招安事件的后续影响,周淮安依旧在按步就帮的听取,来自广府的例行政务报告:
“岭西境内新收得稻麦四万一千又五十六石,豆薯瓜菜两百九十一万斤有余,主要源自桂、环、融、柳、富、贺几个较大的州辖……”
“其中,大概可以腾换出五万石的陈仓旧粮,正在发动冬季的人役进行加工和炮制……”
“柴主簿已经再度平定了南桂州的述昆土蛮之乱,毁平地方大小城寨二十二处,所获男女蛮口约六千有余……”。
“桂阳监山外地区的陈賊残党作乱已经消弭,只是在矿区的筑路和矿石转运进度,不免要有所延迟了……”美漫之灵魂主宰
而且,与过往官府胥吏们可以自行招募编外人员的做法和传统不同,基层的办事人都是经过短期速成被统一培训出来,再通过不同的部门所属分别指派到他们手下下的。因此,倒没有那么多的旧日弊端和陋习的残留,反而是在日常里构成隐隐然相互监督制约的局面。
另外,还有定期流动其间的供销(商贩)系统,和巡回往来的推官(简易司法)系统,以及普查队随机抽取式的例性走访和实习训练制度,在将来的一段时间之内已经足以维持下去了。
虽然无法说彻底禁绝那些私心贪念的存在,但是在这个一切都因陋就简的时代,大致造就一个相对公平和透明的环境氛围或者说统治秩序,却是是不成什么问题的;毕竟目前还是在太平军政权崛起的上升期当中。
只要是稍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为眼前的蝇头小利,而忽略了体制内长远的前景和可能性。而乡官同样也是安置那些太平军伤病残疾退役老卒的最好去处,所以目前从结果和成分上说,还是相对比较单纯而具有一定活力的。
当然了这些乡官的存在,目前主要还是安排在太平军势力控制力较强,或是建立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