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腊月驭剑出了青山大阵,便能在地面看到如火般的红树。
越往北去,大地的颜色越是丰富,层林尽染。
然而再往北去,颜色又逐渐单调起来,景物也渐渐荒凉。
秋意随之而深。
来到雪原边缘,白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白的城,被雪覆盖着。
她没有落在城里,而是去了雪原边缘的那片庭院。
一百多年前,雪国女王怀了孩子,雪原混乱不堪,很多参加梅会的年轻修行者失陷其中,包括白早与井九二人。
各宗派强者来援,一夜之间在这里修建了好些庭院,事后这些庭院都留了下来,直到如今。
这些庭院隔段时间便会修缮一番,所以不显残破,在雪里偶尔能够看到梅花青松,很是清美。
赵腊月落在一座庭院里,何沾迎了出来,看着她微微一笑。
百年不见,这些曾经的年轻天才,都已经成长为了真正的强者。
赵腊月晋入了破海上境,何沾在雪原里苦战百年,兼修水月庵与果成寺两大圣地的功法,竟也不比她差什么。
院后的灶房里忽然响起碗筷破裂的声音,赵腊月神情微异,看了何沾一眼。
何沾捂着脸说道:“她最近在学做饭。”
……
……
像瑟瑟这种悬铃宗的大小姐,做饭简直是世间最困难的事情,要比炼制清心铃难上无数万倍。
但如果做的是火锅,勉强还是可以吃一吃的。
蒸腾的雾气在院子里升起,然后被寒风吹散。
三人围桌而坐,碟子里放的都是些寻常的羊肉、豆腐,真正珍贵的反而是那几盘从居叶城千里迢迢运来的青菜。
瑟瑟从与赵腊月重逢的惊喜里平静下来,看着她关心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赵腊月低头把盘子里的肉吃完,才抬起头来,平静说道:“我没去朝歌城。”
瑟瑟与何沾对视一眼,有些吃惊,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以赵腊月与井九的情份,她出关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而是来雪原,这怎么看都有些问题。
想必有什么隐情,这也不方便问,瑟瑟低头开始吃肉,桌边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赵腊月知道他们误会了,问道:“雪原最近情形如何?”
何沾说道:“那场大战后,女王应该也受了些伤,派了数量不少的亲卫雪怪来南边,如果进雪原深了,压力会比较大,但白城与边墙的情形要比往年好很多,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兽潮,现在看起来,今后数十年里应该也不会有事。”
赵腊月问道:“刀圣现在情形如何?”
何沾摇了摇头,说道:“他的伤势极重,养了几十年也没有完全恢复,短时间里还是无法出手,明年春天的时候,禅子会从朝歌城来这里。”
连三月死后,一道雪亮的刀光冲出了白城后面的那座小庙,杀进了雪原最深处。
刀圣与雪国女王的那一战,直接打了十年。
这一战真的是惊天动地、壮烈无双。
无数人都来到了雪原外围观战,虽然他们看不到雪原深处真实的画面,但可以看到那些坍塌的黑山,可以看到冲天而起,直抵苍穹的雪雾。
在那十年时间里,雪原的地震就没有停止过。
刀圣在这场战斗里,展现出了强大的不可思议的战力以及近乎疯狂的战意。
大概只有柳词与连三月离开人间之前的最后一战能与之相提并论。
唯一的区别就是刀圣没有死,拖着重伤后的身躯,回到了白城后山的那座小庙里。
……
……
神卫北军的指挥使当年被井九在朝歌城皇宫里杀了,中州派依然在军方拥有极强以及极深的影响力。
刀圣重伤后的这几十年里,风刀教受到了神卫北军的极大压力,曾经的控制范围被吞食了不少。
尤其是昆仑派在中州派的支持下声势渐大,在冷山里与风刀教发生了多场冲突,暂时未能分出胜负。
双方约定明年春天在以前的烈阳峡旧址处,进行一场比拼,以此决定冷山的归属。
这场比拼五场分胜负,明显是学的百年之前青山宗与中州派在朝歌城里的那场较量。
至于为何会定在明年春天,自然是因为那时候青山宗才会选出新的掌门。
这也是何沾想不明白的地方。
井九还没有醒,青山掌门之位眼看着要易手,赵腊月为何会来雪原?
“我的境界有些不稳,需要一些战斗。”
赵腊月给出了自己的解释,何沾与瑟瑟却觉得原因不止于此。
……
……
赵腊月不是第一次来雪原,这次却是第一次进雪原。
进雪原之前,她先去了白城后面的那座庙。
当年她与过冬在这座庙里等井九等了很长时间,过冬走后,她还等了很长时间,直至满城梨花白,才断发离开。
她来到庙里,站到了那尊佛前,短发被风吹的就像野草一般。
这尊佛本来是金佛,不知道是过了一百多年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金漆斑驳剥落了很多,露出里面淡红色的泥胚,看着有些惨淡。
佛前那柄三丈长的铁刀也有些弯折,最可怖的是中间有道极大的缺口。
可以想象刀圣与雪国女王的那一战打的多么激烈,女王又是多么可怕。
她在这座庙的门槛上坐了一年,双方也算是熟人,直接问道:“你怎么样?”
那道浑圆却又有缺的声音缓缓响起:“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