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尚未深,小镇的居民还没有睡觉,很多院子里还有灯光透了出来,隐隐可以听到竹牌在桌上被推动的声音。
水浪打着水浪,激起无数暗沉的花来,夜色下的大泽是那样的宁静。
那个蚌壳应该沉到了湖底,这就不好找了。
井九就算现在能动用冥皇之玺的部分力量,也没有了意义。
赵腊月走到他身边,问道:“跑了?”
井九说道:“嗯,不过要杀的不是他。”
赵腊月有些意外,心想值得你亲自出手的人,世间就那么几个,不是萧皇帝还能是谁?
井九转身向镇上走去。
小镇居然有家很像样的医馆,匾的侧面还刻着些花,那些碎花被一根细枝穿了起来,不知道是泡桐还是什么。
深夜时分,医馆已经关闭,但自然拦不住他们几个人。
伙计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还来不及抱怨,便看到了井九的脸。
他再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轻叫了一声,赶紧叫醒了大夫。
没多时,几封卷宗便摆在了桌上,这些都是最近卷帘人收集的重要情报。
顾清翻开那些卷宗认真理着。
卓如岁百无聊赖地打着呵欠。
赵腊月抱着阿大站在医馆门口,看着街上。
井九说道:“会元在哪里?”
“果成寺那件事情发生后,便知道您可能会问,所以一直在查。”那位大夫苦着脸说道:“可会元大师虽然是通化寺的太上长老,这几十年里一直在大陆各处游历,行踪无迹可循,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离开医馆后,井九忽然问道:“卷帘人是朝廷的?”
赵腊月有些意外,说道:“你不知道?”
井九说道:“应该能想到,只是这些年用惯了他们,没怎么想。”
赵腊月沉默了会儿,说道:“会元大师应该是不老林里的重要人物,能够隐藏这么多年,想来卷帘人一时半会也无法查到,我们先回青山?”
井九不想回青山。
回青山还要与元骑鲸解释冥师的事情,那很麻烦。
而且他对禅子说过,想再试一次。
他说道:“去个地方,我带你们修行。”
听到这句话,卓如岁没什么反应,赵腊月与顾清则有些吃惊,心想这句话说的何其像关心弟子修行进度的师长……问题是除了最开始扔一本剑谱过来,以及开过两场讨论会,你什么时候管过我们修行的事?
阿大都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心想这是闹什么呢?
……
……
在豫郡与北华州的交界处有道延绵千里的山脉,从最北方的隘口出去便是居叶城,往南便是繁华中原。气候在此的分别也是如此清楚,山南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山北则是人迹罕至的陡峭山崖,最高处的峰顶甚至有终年不化的积雪。
对军队来说,这里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对能够自如飞行的修道者来说则没有太多意义,这里没有什么大的灵脉,只有稀疏的灵气,所以南面的秀美山林间只有两三个很不知名的小宗派,北面的崖间偶尔能够看到散修与邪道修行者的踪迹。
剑光照亮峰顶,赵腊月落了下来,在她的刻意控制下,弗思剑没有发出醒目的血光。
“北面七十里外,有个山妖正在往北逃,洞里没有人血味道,我没有斩它,南面有人感知到了,没敢过来。”
那些小宗派的长老最多便是无彰境界,感知到他们的存在哪里敢过来。
井九盘膝坐下,开始闭目修行。
“就在这里了?”
卓如岁看着上方的雪层,看着四周荒凉的山石,觉得好生荒唐,这里的灵气如此稀薄,为什么非要来这里修行?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赵腊月与顾清已经在井九的身边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阿大很自觉地爬上了井九的头顶。
卓如岁更加觉得荒唐,心想掌门师叔不是说要带着大家一起修行吗?难道一起修行就真的是……一起修行的意思?您就没有什么丹药给我们?没有什么剑仙秘笈之类的东西要教我们?
想归这么想,这时候没人听他说话,他也只好坐了下来。
……
……
南方三百七十里外有个很小的宗派,叫做玄天宗。
周云暮是玄天宗硕果仅存的三代长老,天赋异禀,已经修至金丹后期,换作青山宗的境界便是游野初境。
不要说在如今的玄天宗,便是玄天宗开派以来,也没有谁比他的境界更高。
前些年他不耐门派事务,把掌门传给了幼徒卢今。
从那之后,他便一直在风景最佳、灵气最足的后山修行,很少有弟子能有福缘见到他,得到他的指点。
但这两天很多玄天宗弟子都看到了,师祖居然没有在洞府里,而是站在崖畔的那块青石上。
他在对着高处的那座雪峰沉默不语。
周云暮的名字极有诗意,站在青石上凌风而立,衣袂轻飘的模样更是仙意十足。
弟子们看着那边的画面,心里充满着敬慕的情绪,低声议论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最多的猜测是祖师的修行到了关键时刻,正在感悟天地之间的至理,随时可能破境。
整个玄天宗都知道,祖师的金丹后期已经圆满,正在冲击元婴期这个最凶险、也是最艰难的关隘。
想到这种可能,玄天宗主卢今颁下严令,所有弟子不得靠近那块青石。
如果这时候有人能够走到那块青石前,便能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