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兵是军中最没有地位的军人,说他们是溃兵也可,说他们是乱兵也可。他们手持武器,可以说他们是军人,更多的溃兵没有钱粮,没有武器,甚至连军装都已经破的遮不住身体。按理说他们应该是一群散兵游勇,不堪一击才是,可唐城却知道,上了战场真正打急眼的时候,他们会比狼还凶残,虽百死而不恤身,在战场上往往死战不退的就是溃兵。和那些新兵相比,溃兵们虽说只想着保住自己的小命,可真要是打急眼了,混迹战场学来的各种手段便会显露出来。
与溃兵不同的是由壮丁训练来的新兵,他们大多数是百姓子弟,虽然多数目不识丁,但他们却是军中最基本的军事力量。也有些人是自愿参军的,和那些所求不过军功的人相比,自愿参军的这类人似乎更有远大的抱负。不过也有的人纯粹是脑子发热,想靠着一身的血性拼出一条富贵路来,最后得以富贵还家光耀门楣。
自满清灭亡之后的 多年战乱造就了一大批只懂得拿这锄头的贫民,田地里的产出还养活不了一个大家庭。有些不肯在家里受穷的汉子,为了家中年幼的弟妹和年迈的父母,也许就会偷着跑去募兵点,用几块甚至是一块大洋的价格把自己整个交给募兵点上的军官,继而开始自己最残酷的军伍之旅。他们是军中将领考虑的第一炮灰人选,生死寻常事耳,这是他们自己对生命的看法,淡漠而无奈。
现在他面前站着两百七十四个溃兵可谓良莠不齐,有年过四十鬓角出现白发的,也有看着不到二十多岁眼神闪烁的。 唐城忽然想起了牛老桂,那个自己初到麻城见到的第一个溃兵,憨厚豪爽,坚强而又善良。他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在山贼骑兵来袭之时,他把唐城跟刘石头护在身后的情形,可惜那个老好人已经死了。
唐城只是站着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台下的二百七十四个溃兵们也都站得笔直,寒风从他们衣服的破洞里往里钻,却没有一个人去理会。因为,他们面前站着一个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年少的军官,一位他们从没有见过的,只是听说杀过很多小鬼子的年轻军官。长官还没有说话,台下的溃兵们不敢乱动,也许给他们更多压力的不是唐城,而是唐城身后站着的老东北他们和他们手中的轻机枪、步枪,还有腰带上别着的短枪和挂着的那圈手雷,这是一群武装到牙齿的彪悍之徒。
什么时候像他们这样烂的没人愿意搭理的溃兵由一位正经八百的军官统领了?溃兵中那些有脑子的觉得大买卖要来了,可大买卖却往往意味着死亡和伤残。也有那些心未死的溃兵却在暗自摩拳擦掌,对他们而言生死寻常事耳,只要有挣军功拿赏钱的机会,命,不值钱。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营长,也就是说,从今天起你们这二百七十四个人要归我指挥了。我叫唐城,让你们知道我的名字,不是要你们敬畏,而是要告诉你们,有了麻烦来找我。这很公平,你们有了麻烦来找我,我有了麻烦也会去找你们,因为只靠我和我身边这些弟兄杀不光和我们对阵的小鬼子,战场上要靠你们大家一起出力才行,所以战场上要靠你们,下了战场你们可以靠我。”
环视了一圈站在台下的二百七十四人,唐城有些满意的点点头,至少在自己说话的时候,下面的溃兵在用心的听着。“我给你们找了个副营长,他会在平日里管理你们,如果你们谁不服气,只要有胆子,可以找他去试试,比武我不在行,找他就行。”
唐城说的很随便,就像是在拉家常,又说的是实话,让台下的溃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里起了疑问,这货是军官吗就?穿着笔挺的军装,说个话却哈欠连天,好像没睡醒,更别说年纪小的要命,台下顿时起了一片嗡嗡声。 一直站在唐城身边的老东北站出来大喊一声:“肃静!你们谁是头?”
台下的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我们都不是一个部队的,没有你说的头头。“
“那好,老子现在是副营长,刚才回话的那个,你也是副营长。剩下你们这些人,你们自己选,每50人编成一个小队,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选出自己的小队长。”老东北的大嗓门在军营里回荡着,那些落选的家伙们就围在空地周围很是羡慕的张望着。
如果管理这二百七十四个人,唐城早就教过老东北,看事情进行的顺利,唐城就要上马离开,昨晚被老东北烦了整整一夜,他现在困倦的要命,只想着回客栈好好睡上一觉。唐城刚走了几步,还没等他走近自己的那匹马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盯着身侧那些溃兵们看了一会,唐城迈步走进人群,从几个溃兵身后伸手拉出一个身形廋小的小兵出来。
有意挡在那小兵身前的几个溃兵见状立马就窜了过来,还没到跟前,就被侯三和骰子两人用手中的步枪逼退。“放开我,放开我。”被唐城攥住手臂的小兵极力的挣扎着,甚至像只小兽一样张开嘴要去撕咬这唐城的手臂,却被随后过来的谭飞伸手卡主了脖颈。满脸好奇的唐城让谭飞松开这个小兵,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肥大的军装,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泥,被谭飞放开的小兵也不走,就死死的看着唐城,眼中全是提防与凶色。
唐城只是一笑却还是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小兵,小兵身上的军装明显不合身,现在已是1月里,小兵的脚上却还是一双草鞋,乌黑的脚上全是被寒风冻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