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男飞快将药瓶拿到手里,品太医此时正竭力要控制住祈蕙,可疯子的力量是远超过常人的,别看祈蕙此时已瘦得脱了人形,可力气还真不小)
祈男眼见品太医无法,遂自己飞快拔下瓶盖,品太医好容易空出只手来捏住了祈蕙的深陷入骨的双颊,祈男趁机将瓶里药水倒进她喉咙里。
祈蕙的力气慢慢消失了,她变得平静,变得温柔了,身子软软的,在品太医的安抚下,缓缓倒在了床上,刚才的声嘶力竭仿佛是一场众人的恶梦,现在他们醒了,可她却要睡了。
祈男替沉沉睡去的祈蕙阖上被子,品太医这方得空,细细替其把脉,华公公站得远远地看,不则一声。
灵儿守在门口,眼中若有所思。
“太医,”祈男见品太医慢慢移开手,急切就问:“贵人身子如何?”
品太医先没回答,回头看向灵儿:“你去,到太医院取人参固本丸来。”
灵儿身子微微一晃,脸上顿时失了血色,看向华公公:“奴婢是不能出,出。。。”
品太医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快去!难道看着宛贵人失神失智的,死了不成?”
死!
这个字震醒了在场所有人,包括祈男在内。
可是华公公依旧没说话,灵儿只等他一句首肯,他不发话,她绝不敢动的。
品太医松开祈蕙的手。从地上直起身来:“好吧,既然如此,横竖下官已完成使命。请公公这就回去复禀太后。宛贵人病入膏肓,迟一刻也缓不得,不过既然太后旨不在替贵人诊治,下官也无可奈何。“
祈男明知此乃品太医激将之计,因此咬牙没有出声,只斜眼睇着华公公,清丽黛眸中露出烦躁与愤怒。
华公公犹豫一下。让步了:“灵儿你去,快去快回!”
不料灵儿依旧没动身子。双目地上乱转,仿佛在思忖什么,祈男不觉生疑。
“奴婢实在去不得,”半天没说话又被祈男逼视。灵儿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奴婢又不识得外头的路,万一走错了方向,反耽误时间。不如叫门口校尉去取,太医觉得如何?”
品太医转过身来,头一回,祈男见他失了好脸色,变得暴躁狂怒起来:“是啊,让校尉去取药,华公公来替贵人把脉。我伺候你,宋大奶奶把门,众人皆不必干自己差事。替别人把事办了可好?”
灵儿垂下头去,百般无奈,却还是磨蹭着不去。
祈男看出来,灵儿仿佛极不情愿离开祈蕙,可品太医却竭力要打发了她去,虽尚不知原因如何。可祈男直觉相信,这里头有鬼。而品太医才是自己该信该帮的那一方。
“既然你不肯去,不如公公去如何?”祈男望着灵儿,瞳孔猛地一缩,眼底顿时闪过一道寒芒:“你不愿当奴才伺候人跑腿,好在这里还另有一位。”
华公公顿时白了脸,气急败坏地呵斥灵儿:“还不快去!迟了我便要召敬事房传板子了!”
灵儿没法子,只得一步挨不了一步地,蹭出门去。
华公公跟到门口,眼见人出了宫门,方才冷笑着回来:“太医,有话这会子不妨直说了。”
这只老狐狸!祈男知道,什么也瞒不过这公公的眼睛。
品太医恢复了平静的神情:“公公明察,灵儿人在这宫里,心却在别处。太后若想得知真相,不支开她是不中用的。”
真相?!什么真相?
祈男觉得有一股彻骨寒意从脚心倏地扩散开来,额角涔涔冷汗渗出。难不成大姐姐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竟不是咎由自取?背后另有隐情?!
沉默,倏然如浓墨化在这破烂不堪的冷宫里,华公公瞪着品太医,半晌,不出声地笑了。
“品太医果然是品太医,”华公公声音嘶哑到几乎辨认不出:“这许多日子过去了,奴才只当太医忘了那件事,又或是,忘了如何揣摩太后心思。不想回来不过一个多月,太医依旧本领非凡,实在令奴才钦佩不已。”
品太医没接话,可祈男从他侧面明明看见,对方牙关咬得紧紧的。
“就有话你也问不出来,”华公公还在继续:“才你给宛贵人吃了什么药?看她这会子睡得倒香。”
品太医终于开口了:“什么药?不过是甘草汁罢了。”
华公公呆住了。
祈男情不自禁微笑起来。果然品太医手段高端。这招高明,实在高不可言。
华公公也回过味来,嘎嘎地笑了起来:“若贵人真疯到无可救药,此剂便可令人明知,若她不过是一时受刺激又或是假疯,亦可从中明辨。太医之举实在令老奴开了眼界呢!”
品太医浅笑:“若论其中道行,下官还得跟公公多多学习才是。这点子雕虫小技,实在不值在公公面前一提。”
“难道我大姐姐刚才竟是伪装?”祈男走到床前,望着似已睡熟的祈蕙,喃喃自语。
品太医走到她身后:“也不全是,半是心理暗示,半是情绪失控,还有,便是自娱自乐,自我放弃,自我摧残。总归是头脑清醒的人因受于眼下这般困境中,不得已自我调节的方法罢了。”
祈男深深地叹了口气。
品太医弯下腰下,轻轻拍了拍祈蕙脸颊,后者没有反应,微微起着鼾声,品太医遂看了祈男一眼。
祈男会意,贴在祈蕙耳边,低低地道:“大姐姐,是我,男丫头。灵儿已经走了,大姐姐快醒转来。”
这话犹如一剂良药,祈蕙先没睁眼,唇角却轻轻颤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