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梭心下忐忑,小姐的身手自己又不会,再说里头是禁地,自己也不应该,就连小姐也不应该进去。
可如今小姐已经在里头了,自己若不进去,万一小姐有个三长二短的,自己如何过意得去?一向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正当她踌躇不前之际,只听得“咔哒”一声,接着又是一声尖利的吱啦声,然后就见二扇窗户大开,祈男的手也随即从内伸了出来。
“快进来,里头天宫似的呢!保你以前没见过!”
没得说,玉梭只有从命,与祈男一起,同上贼船。
小楼果然铺设得华美庄严,五色成采,壁间悬着名人书画,书架上满堆着玉简古籍,。琴棋书画,无不具备,案上的古玩都是凡人所不经见过的,望去不觉满目琳琅,眼也花了。
“这得多少银子才堆得出来?”祈男吐了下舌头,低低地道:“怪不得太太总叫没钱!”
玉梭边摇头边叹息道:“也是家里一半,内务府一半罢了。若全苏家来掏,只怕内囊早就尽空了!早几年大小姐得势时,一年内务府要向杭州来回几趟,明面上说是大小姐给这里赏赐,其实大家都有好处。就说这楼,内务府特意叫了人来监工,哪里不伸手要钱?好在也有皇家国库里拨了一注银子来,大家从中取利罢了!”
祈男不觉咋舌,不为这事,却为玉梭:“没想到玉姐姐如今门道清爽!于世途经济上好是爽利!明儿若自己当家,一定是把好手!”
玉梭听到这话,脑海中顷刻浮出个人来,刹那间脸就红了:“小姐只是混说,小姐到哪我到哪儿,哪有什么自己当家的道理!”
祈男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谁说的?你跟了我,就不嫁人了?将来你看上谁只管告诉我,我点了你和他二口子进来伺候!”
玉梭的脸愈发红得不像,心里直说他已经是伺候小姐的医家了。
一边说笑,祈男一边就向内室看去,正面一张小榻,罗帐锦褥华丽非凡,走上前去看,却只觉得冷清清的甚是无味。
原来那榻上空设着茗碗花瓶,想是长久无人打扫,都已蒙上了不少积尘。
“算了,咱们上二楼看看去!”祈男不忍看此零落败散之相,转头上了雁齿楼梯。
二楼外间却四壁都罩着黄绢,想是八宝格上,古董精品不少,怕无人时落了灰,因此都蒙上了。
一堂水晶珠帘,将里间隐进了迷蒙星光之中。
“行了小姐,”玉梭人在楼内,心却在轩里:“咱们快回去吧!也不知戏唱到哪里,若太太们下来,看见小姐不在可就 糟了!大爷今儿还落了不是呢!小姐可不能自己给自己揽不是上身!”
祈男嘴里说知道知道,身子却向里间偏去,嘴里嘀咕道:“也不知里头还有什么?会不会有龙床?”
玉梭急了,正要上前去拉她回来,不想脚下突然传来一声低语:“这里无人, 速进此地!”
玉梭立刻懵了,目光随即看向祈男。
说时迟那时快,祈男拉住玉梭,一个闪身躲去了一座黄绢蒙面的柜阁之后,并极小声地附在她耳边道:“别出声!”
玉梭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来,强镇定半日方才说得出话来:“小姐,是不是咱们进来时忘了关窗?管家婆子见了以为进贼,寻进来了?”
祈男微微摇头:“不会,我记得你一进来我就将窗户销上了。再者,若是管家婆子,不会如此鬼祟!“
确实,不管楼下进来的是什么人,脚步更比祈男玉梭刚才还要放得轻上三分,且说话声音也极低极小,明摆着是为避人才入此地而来的。
玉梭从小到大,全没遇见过这种事,牙关上下咯咯噔噔地打起架来,又是惊慌,又是害怕:“这还了得?这还了得?”
除了细念这四个字,别的话一句说不出口。
祈男倒十分镇定,一来她很清楚,不管楼下来者是谁,一定不知道楼上还有自己和玉梭在,二来此人行事如此鬼祟,一定不敢声张,自己只管躲在这里,必不会被发现。
唯只担心一件,那就是只怕耗的时间长了,太太那头耽搁不起。
“回大爷的 话,田家的事业已查明,自去年年下开始,田家已将漕运生意逐渐转手,如今水路上是三家鼎立,田家手里还捏着近三分之一,余下便是祁家和苏家了。”
许是因楼隐蔽,楼下说话之人没了顾忌,声音倒放得比刚才进来时大了些,因此祈男便听得十分明白。
田家?水路?还有祁家苏家?这话是什么意思?说话者又是谁?
“查得好!不过田家为何如此行事?一向田家只管水路,不沾他事的,如今水路转了出去,家里却何以为继?”
这回就连祈男脸上也失了血色,只因楼下回应的声音她十分熟悉。
这声音早已失去了平日里她常见的清亮,自然,却变得阴气飕飕,寒若坚冰,令闻者冷彻骨髓,似乎说话之人与世间隔着阴暗寒柝的雾障,语调中且含着几分恼怒和悲凉。
可就算如此,祈男还是立刻就辨别出来,这是宋玦的声音,是他在说话。
怎么会?为什么?
不待她细思慢想,楼下的谈话已又接了下去。
“回大爷的话,田家一向是老太太管事,今年年初老太太大病一场,便渐交权于田家二房做主,二老爷年轻时曾去过云南,与当地藩王甚是交好,因此便志不在漕运。。。”
后面的话,因声音愈发低沉,祈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