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进府了!”
二门小丫鬟见远远来的一队人,转身一面往里跑,一面大声喊。各房里歇着的丫鬟们闻听此信,都跑出来相迎。不大会儿,果然就见大太太一脸疲惫之色的进了二门。
“太太,三少爷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您的屋子里和大姑娘说话呢。”被留守在府里的云雀快步上前,抢在所有人之前,悄悄附在李氏耳边低语。
大太太停下脚步,目光扫向正房紧闭的窗户,脸色严谨:“四丫头,你和你表姐也累了,都去歇着吧。”
芳菲笑着回了西厢,周粟乔还想跟着一并往西厢来,却在门口被文鸢拦了下来:
“实在对不住,表姑娘,我们姑娘才要了水洗澡,不如等收拾妥当,再请你来玩?”
周粟乔在文鸢这儿碰了个硬钉子,顿时觉得没趣儿,瞪了一眼才不甘心离开。
靖童立即冲好姐妹挤挤眼睛:“你早该这样儿,要不她们还觉得你好欺负!其实,欺负了咱们倒也没什么,就怕姑娘也跟着受委屈。表姑娘那人,脸皮厚的赛过城墙,就该刺刺她,才知我们是不好惹的。”
文鸢待要说话,里面姑娘已经在唤人,文鸢忙收起闲谈的心思,扯了靖童进屋。
紫英今日没有跟着出门,领着双儿和瑶香看家。芳菲一进来,紫英就忙上前帮着卸簪环首饰。
“这次去平南郡王府,太太一定叫我盛装打扮,光头顶上戴的,恐怕就有三四斤。我也不敢低头,缀的头皮子疼。”芳菲叫苦不迭,对着铜花镜端详自己的小脸。
巴掌大的脸,被头顶上的嵌宝石葵花金钗托显的更小了些,这钗是好钗,花瓣是用纤细如发的金丝盘绕而成。均匀厚重,中心镶嵌的黄色碧玺晶莹剔透,周围环绕着16颗红蓝宝石,三色交相辉映。贵不可言。
可惜太重,芳菲只觉得支撑脖子的筋不听使唤,一味的东倒西歪,脑袋也跟着晃来晃去。
紫英赶紧帮着取下,满是心疼道:“姑娘戴那件桃花钗多好,又轻巧又新颖......”
“先别提这无关紧要的。”芳菲不敢扭头,扭头脖子就疼,只好对着铜花镜问:“三少爷几时回来的?从一进府就没从大姑娘的屋子里出来?”
紫英点点头,小声道:“教大姑娘规矩的那几个嬷嬷都气疯了,说这不合宫规。大姑娘是没说什么。却叫人把几个嬷嬷都关在了后院的小屋子里。”
闵芳华也是被憋坏了,她日日受这几个嬷嬷的气,早恨不得出手整治整治。今日果然忍不住,就是鲁莽了些,不计后果的蛮干。
芳菲披散着一头的青丝。自己心疼自己,手指肚轻轻揉搓着头皮。紫英俯身从镜台前取了一个小圆盒,里面是姜汁儿萃取出来的香膏,有个几好听的名字,叫做七宝美髯膏。是芳菲从《积善堂经验方》里淘换出来的古方。
这个东西制作起来极其麻烦,姜汁熬了一遍又一遍,还要用砂锅木甑将黑豆、何首乌重重铺盖。蒸熟bào_gàn,换豆再蒸,如此九次才行。另要加名贵的赤、白茯苓,牛膝,当归,枸杞子。菟丝子等,与蜂蜜混合在一处,几十斤的材料,最后也不过就炼制出这么小小的一盒。
比树上结的李子也大不了多少。
不过效用好的惊人。
芳菲每次只用手指肚蹭上薄薄的一层,融化在掌心。轻轻揉在头皮上,不多时就会觉得又热又麻,滋补的很。
这一小盒还是从富春带来的,如今就剩下个底儿,姜味儿还是浓郁的刺鼻。
“哎呦,这屋子里什么怪味儿!”门外,闵云凯推开双儿,挑了帘子就往里硬闯。
双儿和瑶香像两只愤怒的小鸟,张着翅膀挡在前面。
闵云凯还记得上次的教训,倚在门边,邪笑道:“还想像上次似的吓唬我?哼,有胆子你们就试试。”
芳菲连头都没回,手中的梳子慢条斯理的上下滑动。
闵云凯面色微恼,从门框前移开,往前走了两步:“闵芳菲,是不是以为我一定死在了外面,偏不叫你如意。我就算死也要拉你做垫背的。”
“我瞧,三哥的病还没好。”芳菲终于放下梳子,肯屈尊降贵的回首看看闵云凯:“要不然,怎么张口闭口就是要死要活?”
她上下打量两眼,满意道:“老爷给三哥寻的大夫真不错,三哥大约是不记得了。你当日从船上被抬下去,哎呦,真是吓死我们大家。竟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大伙儿只当是没救了,连老爷都开始放弃,暗中叫管家去预备棺材,不想短短几日,三哥又生龙活虎,难道不是大夫的功劳!”
“你少在这儿给我阴阳怪气的强调。我今日来是告诉你一句话。”闵云凯厉色道:“以前我只当你还是我妹妹,现在......咱们见招拆招,看谁笑到最后。”
芳菲随手抄起刚刚从头上卸下来的嵌宝石葵花金钗,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手心里。金钗针尖锋利如刀尖,金灿灿亮闪闪。
闵云凯立即缩回脚步:“故技重施,以为我还怕你?告诉你一句好话,趁早别和我硬碰硬,小心......”
闵云凯就是个胆小鬼,话还没说完,见芳菲往这边走,吓得赶紧挑了帘子跳出屋,一面贼心不死的伸进来个脑袋叫嚣:“小心我叫你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芳菲就俏生生的站在屋中间,一手掐腰,下巴微扬,蔑视的目光直戳闵云凯:“你凭什么?三哥发烧,莫不是烧坏了脑子?还是说,你找到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