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丽娜分别后,沐言并未回家,而是去了位于法蓝城最中心的真理广场。
正好是暮色时分,广场上的白鸽在下沉的夕阳中飞舞,拉出长长的影子,如同搭在长凳上的衣物。
广场人很少,显得有些空旷,这一切大概因为四周矗立的雕像都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威压。
换句话讲,这地方是被“导师”们注视的地方。而珈蓝那些不称职的法师,就像没有认真复习功课的孩子,谁也不肯被导师注视着,所以这儿反而显得清冷,只有在盛大节庆时人山人海。
毕竟到了那种时候,混迹在人群中时,也就没几个人在意“被导师注视”的尴尬和无奈了。人多能壮胆,这一点无论在哪儿都是成立的。
最中心矗立的雕像是珈蓝六人议会之一的传奇法师安东尼克拉克,即魔女艾玛的爷爷。
他也是近百年来珈蓝唯一的传奇法师。在他之前好歹有雷斯林和格雷泽这对师徒,但在他之后,就仿佛断了代。
雕像是他骑在白马上,举着法杖奋力向前探出上半身的样子,带着某种象征意义。要是问一个克拉克家族的人,他或许能背出几千字的家训和教诲,换做认真学习的珈蓝学生,也至少能讲几百字的人生感悟。但在沐言看来,用“抗争”来概括就足够了。
这位老法师很有趣,沐言在资料中看到了他早年的笔记,基本可以笃定这位在那时就已经触摸到传奇的界线了,只是他被人告知了什么,因此刻意徘徊在界线之外,寸步不前,才得以多活了一段时间。
后来有一年艾玛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女儿出生后,老法师才加入了六人议会,进而成为传奇法师,从此不知所踪。
相当讽刺不是么,在外人看来传奇是荣耀,法师的归宿,是真理的彼岸,是美好的天国,以至于所有晋入传奇的法师都沉醉其中无法回来。可实际上,对不少人而言,他们清楚那是踏入死路,可他们却毅然这样做了。
安东尼的雕像是他消失前一年铸造的,也是他女儿出生,本应该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选择留下自己最幸福、最意气风发的样子,然后勇敢地去面对绝望,这大概就是最悲凄的抗争了吧。
沐言把手放在雕像底座上,摩挲过粗糙的表面,直到某处有难以察觉的突起。
他把一部分感知浸入其中,其他的铺在整片真理广场上,观察每一个人的动向。
当广场上没有一个人注意着他的那个瞬间,白光一闪,学者突然消失了。
……
事实上先前沐言对丽娜撒了谎他所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是结界吸收的魔力不全用来维系自身,还有一半被储存了起来。
前文我们提到过,在法蓝城下面是一片魔晶富矿,因此珈蓝学院设置了一个永久的大型传送道标,使得外出的师生随时可以搭建传送阵回到珈蓝,所支付的能源也来自这座富矿。
而结界,正是在向它输送魔力。
经过特殊的转化流程,这部分魔力在地下被外放并固化成纯粹的晶体。虽然在密度上无法和天然魔晶矿媲美,但它纯度极高,利用起来更方便。
安东尼**师的雕像,就是通往地下的入口,这也是他临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
一段不算漫长的传送间隔后,沐言抵达了地下。
因为最初珈蓝建国时六人议会就下过死命令,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开采这片矿脉,所以雕像是唯一的入口,沐言也是自安东尼失踪百余年来唯一一个访客。
地下一如既往的幽暗、漆黑,适应了夜视之后,沐言借着各色晶簇发出的微光摸黑向前。
“一个法师竟然在黑暗中小心翼翼……”他不禁撇撇嘴。
这里魔力过于充沛,而光又是火的上位元素,他担心一个光亮术下去整个法蓝城都会被炸翻天。
持续往前,路过一个拐角,进入大厅,正中心矗立着一块两米多高的乳白色水晶。毫无疑问这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水晶里氤氲着牛奶似的光芒,但微微发黄,像是沐言小时候喝过的香蕉奶昔。这就是先前在秘法大厅聆听到的声音的源头,而且他现在应该处于浮空城正下方。
从秘法大厅继承的资料里没有提到这块水晶,它第一次出现是在信仰历62年,也就是十二位白袍法师于黑棘森林自爆后的五年,也是塞因沙威廉女士消失的那年。
有趣的是,这也正是在珈蓝所有记载中,“雷尔勒”校长任期结束的那一年。所以沐言有理由相信,这块仿佛凭空出现的石头是那群“雷尔勒们”一同铸造的。
它是全领域静默结界的核心,用妮可的话来讲,里面藏着一个老化、迟钝、该退休的处理中枢。后续那些法师所做的补充工作也不过是唤醒它,维护它,并录入一些“违禁”的信息,诸如元素融合、掌控元素、脱离魔网之类。
至于唤醒的方法,自然也是上述这些,这些手段仿佛无法伪造的身份铭牌,完美区分了信仰神明的施法者以及真正的法师。
就像沐言告诉丽娜的那样,晋入传奇不是偶然,也不是突变,很多天资卓绝的法师在探索真理途中就已发现了元素呈两种形态,即他们在不经意间已经开始掌控元素了,只是对魔网的依赖大过了这部分本能,直到晋入传奇后才意识到真相。
换句话讲,传奇代表了一种权限的开启,一个全新领域的开端。
弥娅用于塑造这个世界的鸡尾酒神力可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