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李大学士府上。
前思后想了好半响,还是没什么头绪,杨廷和决定去求援,他和李东阳除了份属同僚之外,si人交情也很不错,而且后者还是杨慎的老师。天地君亲师,老师的地位并不在他这个父亲之下。
“是,老爷。”
李府,杨廷和本来就跑的很勤…杨家的车夫也是驾轻就熟,两家离的也不远,不多时就到了。
见是杨大人上门拜访,李府的房也不敢怠慢…一面派人去通报老爷,另一边也是恭敬的将客人引到了书房,所谓通家之好,大抵上就是这样的待遇了。
“介夫,你这是………………”杨廷和上门,李东阳并不意外,正月里…对方没少往自家跑。可看到老朋友时,李首辅还是吓了一跳。
这遐是那个以风仪名闻天下的杨介夫么?
眼前这人两眼通红,好像几天没睡觉似的;脸se惨白,好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甚至连眼神都有些涣散了,哪怕是除夕夜,商议那等关乎天下安危的大计时,杨廷和也是一派从容镇定,如今这模样…………到底是受了何等打击啊!
莫非是皇上决定将朝堂上的士党尽数罢免吗?除了这件事…李东阳实在想不出,到底什么事能把老朋友刺ji成这个样子了。
“唉,西涯兄…小弟,实在是苦啊。”象见到了亲人一样,杨廷和一见李东阳便是一声长叹,眼神甚至都带了亮光,或者说是水光更恰当一些。
“到底………………”李东阳傻眼了,他真的被吓到了,朝中形势一日严峻过一日,可杨廷和却一直很坚强,难道是压力积累的太多太大了?不然的话,他俩又不是老乡…咋能一见面就热泪盈眶呢?
“家门不幸啊………………”受的刺ji太大,杨廷和才一时心神失守,见了李东阳目瞪口呆的样子,他也自觉失态,连忙收敛心神,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合盘道出。
“早知如此…小弟说什么也会拦着那逆子,不让他去天津,只是,谁能想到竟然如此啊。西涯兄,慎儿平日素来尊敬你,若是你来劝他的话,也许……”
“怕是不行。”李东阳缓缓摇头,叹道:“用修是个外和内刚的xing子,他既然打定了主意,甚至不惜顶撞……想必已经有了彻悟,劝,是劝不得的。”
“可是………………”杨廷和颓然坐倒,他何尝不知道这些,来李府也是报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这时希望破灭,他的心情也是低落之极。
“其实………………”李东阳沉吟片刻,突然语出惊人:“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啊?”这次轮到杨廷和傻眼了,这怎么可能是好事,难不成李西涯也被气糊涂了?
“用修自少便聪慧过人,对天津种种,皆是由他自行观察而来,”李东阳微微一顿,似乎是在措词,“去之前,受到我等的影响,想必他也是心有成见的,可随后却有了这样的转变,可见天津的新政确有独到之处,否则他也不会说出这些话来。”
“那谢宏行事向来张扬,容易眩人耳目,慎儿他年少,也许……”听着话头有些不对味,杨廷和急忙争辩。
“也许介夫你说的对,可不能否认的是,用修看到的也是事实,想到的也未必就没有道理。”
李东阳的话锋又是一转:“当然,谢宏未受圣人教化,施政行事难免会有偏颇,不过,正如王伯安一样,用修若是加入其中,未必不能起到匡正的作用啊。”
“匡正?西涯兄,你的意思难道是……”杨廷和眼睛瞪大了。
两面下注,这是士大夫们常用的招数,每逢乱世,世家总是要面临差不多的选择,最出名的就是三国时代的诸葛世家,三面下注将当时的争霸势力一网打尽。
朝争的ji烈其实也不亚于乱世,尤其是眼下更是如此,不过,这还是士党内部第一次发出要妥协的声音,由不得杨廷和不惊讶。
毕竟现下的情况,跟普通的政争完全不一样,是两个阶层进行的生死之战,哪有两面下注的余裕?
“我等若败,总还有用修这样明辨是非的种子,可以寄予期望,不使谢宏乱政;若是先贤有明,不使儒家道统沉沦,其实有没有用修的助力,也无关紧要……”
李东阳的话愈发的直白了,“于大义如此,于介夫自家也是如此,想想刘希贤………………若是早有明断,德纲贤侄也不至于………………他日若是当真事败,你我都在风头浪尖之上,自然难以幸免,可家眷却是无辜…………”
未谋胜,先虑败,这本来也是李东阳的作风,从前杨廷和一向是有些不屑的,可今天事关自身,再听到差不多的论调,他却心有戚戚,觉得很有道理。
“至于士林内部,自有愚兄一身担当,会给诸位同道一个满意的交代的。”李东阳又补充了一句,彻底将此事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