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三国时期,屯田制度就已经很完善了,吴国地处江南富庶之地,倒是少有此举,可魏、蜀两国却经常采用,简单说,就是让军队闲暇的时候去种田,战时再集结起来打仗。
朱元璋立国之后,有感于养兵靡费过甚,于是从古人故智,采用了这个听起来很美好的养兵之法,加以修改补足之后,全面在天下各地推广。
谢宏一向推崇专业化,当然对这项制度嗤之以鼻,让种田的人拿起武器打仗,那个属于民兵,在同时代的倭国,有个更专业的名字,叫足轻,大概取的就是跑的很快,身上也没有负担的意思。
这种兵打顺风仗倒是有点用处,反正跑的快,追击敌人什么的胆气也足;可要是战况不利,他们往反方向跑的速度也很快。
所以,靠这样的军队,虽然号称拥兵过百万,可大明的军事力量还是不足,对***,很快就由开国时的攻势,转成了守势,再到后来的守不住;对倭寇,也是被打得稀里哗啦,甚至被人攻到了南京城下而不能御。
华夏千年倒也不是没有更好的兵制,隋唐时期的府兵制就很好,士兵都是职业的,朝廷授田给他们,由他们的家人耕种。家有恒产,府兵当然就有保家卫国之念,士气也高;而专业化导致战斗力强,用在军事上也是一样,所以才有了唐朝的强盛。
至于朱元璋为何没有采用府兵制,谢宏觉得道理也很简单,当然是士大夫们不愿意了。田都授给武人了,那士人们分到的不就少了?
反正大伙儿一起忽悠农民出身的皇帝也不是一两次了,当然不会提什么府兵制,就算皇帝知道了也不要紧,只要告诉他,府兵制是导致唐末藩镇之乱的罪魁祸首,他还敢采用?
当然,兵制影响战斗力什么的,跟王守仁说的话题关系不大,他是从另一个角度阐述着屯田制的弊端,那就是所有制问题。
“军屯所产,皆归各自的将主所有,总兵为最,依次类推,直到百户、小旗,各有世袭土地,而普通军户却无片土片瓦,与寻常佃农无异,甚至身份还有所不及,更是没法脱籍从良,实乃大弊!这样的弊制之下,试问军户又有哪个会甘愿出力开荒?”
王守仁面露疾色,语气深沉,显然这话不但发自肺腑,而且还是思虑已久了的。
“确实如此。”谢宏点点头,这与后世的大锅饭有点类似,军户干农活,干多干少收获都差不多,开荒虽然能得到更多的田地,可收成却跟他们没关系,反倒是要付出开荒的辛劳,他们又怎么会有积极性呢?
而军将们倒是有开荒的yù_wàng,可辽东本来就地广人稀,人手不足,再加上军户们没有积极性;此外,辽东利于生产的时间本来就短,要是抛下春耕去开荒,很有可能两头都没有着落,因此,那些荒地也只能扔着了。
“谢大人,王某的意思,你可明白了?”介绍完这些情况,王守仁抬眸看着谢宏,又问道。
“王先生,你的意思可是让我组织开荒,进而化解粮食危机?”谢宏在心下盘算着,这个办法倒是不错,辽东沃土千里,若是能大举开发,只需一两年时间,应该就能有所收获,进而化解江南士人带来的危机。
不过,办法是不错,可实际的问题依然存在。
一是见效缓慢,他现在是只争朝夕,确实也等不起一两年;另外,纵然他可以奏请正德,在辽东实行授田制,可人手不足的问题还是无法解决,从关内移民倒是可以考虑,但是士人们有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吗?
“王先生此法虽好,只是……”谢宏将这些顾虑讲了一遍。
王守仁摇了摇头,问道:“谢大人,你最擅长的是什么?”
“格物之道。”谢宏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他就是个手艺人,身份低微的时候,他倒是需要保守秘密,等到有了权势之后,他逢人都是坦然相告,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吱唔。
“那你既然有为民谋利之心,又有巧夺天工之技在身,为何从来未见你将其用于农事之上呢?你既有恢复百家争鸣之志,而王某观你行止,也大有墨翟传人之象,墨家难道不是以平等兼爱为志向,有安抚众生之愿吗?”
这里面好像有点误会啊?谢宏被王守仁一连串的问题搞得有些转向,他是手艺人不假,可跟墨翟还真没啥关系,兼爱平等神马的,似乎是后世红十字会的口号吧?这倒罢了,反正这误会也没多大影响,可问题是……
“在京城时,你可能有诸般顾虑,难以尽展抱负,可来了金州,你却依然故我,你招募水手,招募工匠,待遇极尽丰厚。可是你想没想过,就算诸事顺利,你的船只也可以不受季风限制,往来东海,可这一切依然是无根之木,田地没有产出,你纵有黄金万两,又能如何?”
不等谢宏开口,王守仁语气转冷,再次质问出声,他话虽未说尽,可谢宏也听出了言外之意,那就是断粮的绝户计,敌人既然已经连续用了两次,那就可以反复不停的用。
“这一次,你也许有了成算,可以顺利渡过难关,可下次,下下次呢?就算南洋天候温暖,一年多季,出产极多,可三五年间,你又可否到得了南洋,又是否能够顺利将粮食运回中土?运回的粮食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