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布什此刻的汉语竟然变标准了,听上去普通话水平还不错:“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吗,我在打捞沉船古瓷,这也是科考项目,你劫持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想要赎金吗?其实船上的东西更值钱,我们也许可以合作。”
游方忍不住冷笑:“看来你的神经真有问题,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居然要和我合作?把你们都丢海里喂鱼,我带着满船的东西走,不是更加干净利索吗?”
麦克-布什出汗了,但神情并不是很慌乱,凑近了解释道:“你们不就是为了发财吗?跟我合作不止有一次的发财机会,脚下的海里就有沉船,我会艹纵各种专业设备将里面的东西打捞上来,都是很值钱的古董。而且南海中的沉船有很多,我是最会找它们的人,在这海面上活动的帮派,我也曾经合作过,大家都很愉快!”
游方点了点头:“哦,我明白了,你是个老鬼了。”语气一转突然击掌喝了一声:“把东西拿进来!”
门开了,牛金泉拿着一个笔筒走了进来,轻轻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虎着脸背手站在一旁,黑道打手的气派学得很像。而游方此刻的样子就像个冒坏水的黑老大,拿起笔筒翻了过来露出底部的款识示意道:“认识这件东西吗?”
麦克-布什的眼睛亮了亮:“乾隆浅绛瓷,也是海捞货,你们是特意来找我的!”
这老狐狸也不笨,否则也不可能玩了十几年的勾当没栽进去,不仅一眼能认出器物,而且也能看出是海捞瓷。对方既然拿着这件东西摸上了他的船,肯定不是偶然撞上的,也不是一般的海盗,就是来谈海捞瓷合作的!他一念之间就想到了这些,神情竟然稍显轻松。
游方也不管他怎么想,继续不动声色的说道:“能认出它的来历吗,恐怕想不起来了吧?我提醒你一下,清代沉船顺隆号,公元一七八八年沉没,十五年前被你打捞,而这个笔筒是我们前不久在顺隆号附近的沙子里捞出来的,你的手脚不干净啊。”
麦克-布什不由自主又把胸挺了起来:“你们是搞专业潜水打捞的?这样的东西也能捞起来,确实有两下子,我们完全可以合作,没必要这么谈话嘛!”
游方放下笔筒又问了一句:“我在顺隆号的底舱里见到了一名潜水员的遗体,想问一问,十五年前究竟出了什么事?”
麦克-布什皱起了眉头似是在回忆,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惊惧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想发财总得冒风险,我最佩服那些技艺高超的深海潜水员,而我本人每次也都亲自下水。”
游方一摆手,牛金泉捧着笔筒又出去了,顺手把门带上,他又站了起来,伸手解下了腰间的一柄短剑,很漂亮的剑鞘,素绢缠绕着剑柄,五色丝线打成剑穗,坠着一枚琉璃珠。麦克-布什已经让他一连串的变化折腾蒙了,瞪着眼睛看着,下意识的把脑袋往后闪了闪,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游方的声音就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看来你当年经历过那一幕,很恐怖是吧?居然没有死在水底,真是老天不长眼,让你又祸害这么多年!今天我做件好事,再邀请你故地重游。”说着话他右手持剑,左手奇异的一抖,似变魔术般抖开了一幅小巧的画卷。
四面传来怪异的水流声,天花板上的灯光越来越暗,周围灰蒙蒙的一片,身体感到一阵阴寒,奇异的立体场景与现实空间重合,仿佛置身于一艘沉船的底舱。紧接着传来风浪与滚雷声,还有无数人在风雨中凄厉的呼号,漫舞的黑丝似海藻又似诡异的黑发卷来,就像无数只阴森的手,将人缠绕着拉进无尽的深渊。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游方捏着鼻子走出了仓房,对门外守着的柳希言道:“快派人进去收拾一下,恶心死了,这人怎么随地大小便,都拉裤子里了!”
柳希言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恶臭,再看麦克-布什靠在椅子上,两眼瞪的老大呈惊恐的白痴状,嘴里在喃喃自语不知道说的是哪国话,嘴角还挂着白沫,这人已经傻了,明显精神失常。
……游方问出了所有想知道的事情,这个麦克-布什年轻时就曾经拿到过东方古陶瓷艺术研究的博士学位,而且痴迷于沉船探险,因此又去研究海洋学。他在大学图书馆里查到了一份十八世纪荷兰探险家留下的航海曰志影印件,获悉顺隆号沉没的线索,因此动了心思。
十余年后他终于有机会以一个海洋学者的身份来到中国南海,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打捞顺隆号上的古瓷,事先做好了安排,那是他第一次干这种勾当。打捞分明暗两拨进行,共得各类乾隆古瓷三十五万余件,上交了二十万件左右,清理之后,他还留下了大约七、八万件保存完好的瓷器,其中有一万余件很有艺术价值与收藏价值。
价值较高的古瓷被走私到海外艺术品收藏市场,而一些普通的碗碟类瓷器则就近流散到中国境内的海捞瓷市场。麦克-布什此举名利双收,不过却惹了一场麻烦。
他在潜水打捞时有过很恐怖的遭遇,有一名潜水员丧身水下,而他侥幸游出了船舱才重见天曰,当时手里还捧着一个青花八卦盘。等他回到国内之后麻烦却没结束,夜间恶梦缠身,白天神情恍惚,人越来越憔悴消瘦,挥之不去的梦魇折磨得他几乎要崩溃,于是天天到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