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呼啸,灰色烟雾缭绕。
在这片广袤的时空之中,江远一直前行,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然而除了灰蒙蒙的烟雾之外,再无其它。
那些阵台的分布似乎无迹可寻,昨夜江远进入这里,曾遇到了不少阵台,而今夜一直行走了这么长时间却再无所获。
江远并不打算停留下来,在没有寻找到新阵台之前,他绝不会在原地久留。
这里虽然有着不少妖鬼可供猎杀,但是依然存在着不可名状的危险。
脚下是永远平坦而厚实的大地,朝着东面望去,是浓郁的烟雾;朝着西面望去,是浓郁的烟雾;朝着北面望去,是浓郁的烟雾;朝着南面望去,是浓郁的烟雾;朝着上面望去,也是浓郁的烟雾。
耳中除了黑风的呼啸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连先前不时传来的巨响也消失不见。
最重要的是他讨厌这种感觉,这是一种孤独的感觉。
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前行,时间长了,宛如天地间只剩下自己,茕茕孑立。
自己已经走了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甚至更久?江远已经开始没有时间概念了。
这种感觉,如同置身于无垠的大海、永恒的冰天雪地,或者是广阔的沙漠。
周围的景物永远单调枯燥,尤其是无人相伴。
他开始想要找个人聊聊天,或者是能够看到一些别的东西。
眼睛已经几乎快要失去作用,玩哪里看上去都是一个样子,若不是还有与断指的联系存在,江远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朝着某个方向走,还是在原地踏步。
正当江远为孤寂和压抑感到厌烦的时候,前方的烟雾之中,终于出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两团红色的氤氲光晕,随着流动的烟雾仿佛在缓慢蠕动。
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双巨大的眼睛。
江远迟疑了,在无数神怪小说之中,总有妖魔用会发光的眼睛引诱无知路人前往,最终尸骨无存。
然而最终江远还是朝着红光的方向前行,无论那是什么,总得找人说说话,不然恐怕会真的压抑疯了。
随着前行,眼前的烟雾如同散开一样,一个突兀的建筑就那么从雾中而出,出现在了江远眼前。
起先江远以为那是一座亭子,后来才看清那是一个三面观的戏台。
精致的戏台在四根角柱上设雀替大斗,大斗上施四根横陈的大额枋,形成一个巨大的方框,方框下面的表演区正有一群穿着戏服的戏子在唱戏。
而那两团红光,并非什么妖魔的眼睛,而是戏台上悬挂的两盏鲜红灯笼。
江远来到戏台面前,观赏着台上的戏剧。
然而奇怪的是,戏台上的戏子表演极为卖力,嘴巴也似乎在高唱,然而却没有一丁点声音传出。
“我聋了吗?”
江远自言自语,他甚至拍了拍手。
最终他确定,戏台上的戏剧就如同无声的电影一样,虽然在播放,但是却忘了打开声音。
江远静静地观赏戏剧,戏剧也似乎演到了最高潮。
整出戏色彩鲜艳,内容却极为恐怖压抑,就如同上演血腥的地狱浮世绘一般。
有描述妖鬼诱害活人;有饥荒之中活人相食;有女子被绑在木桩上被虐杀;也有妖鬼被活人置于太阳下暴晒焚烧。
这些戏子都是妖鬼,所以扮演起妖鬼来完全就是本色出演,十分形象生动,将一个个狰狞扭曲的恐怖妖鬼完全展现出来。
而相反,当它们扮演活人的时候,却怪异非常。即便脸上涂满白色粉,化上浓妆,却依然使得演出的活人显得阴气森森,诡异奇怪。
在这空荡荡的空间之中,一座精致华丽的戏台孤零零地立着,却仅仅只有一个观众。
但是所有戏子们都十分投入,忘我般地表演,宛如全身心投入到了戏剧之中。
江远静静看了一阵,演出的内容过于残酷压抑,让他不喜。
不过既然看过了,起码得有所表示。
江远摸了摸身上,摸出一些用来应急的碎银,然后将碎银扔上了戏台。
随着银子落在戏台上,演戏的戏子们猛地僵住,然后齐齐转向江远鞠躬,仿佛在感谢江远的打赏。
感谢完之后,戏子们继续表演。
江远冲着他们笑了笑,这些弱小的妖鬼实在提不起他的兴趣。
如今他冲击幽之形态需要的鬼气量实在太过庞大,几缕太过微弱的鬼气,无异于杯水车薪。
倒是如果能多遇上几个像巨人甲士般的那种强大妖鬼,这样才会让江远感到兴奋。
打赏完之后江远正打算离开,然而他的鼻子突然抽动了一下,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蓝芷草?难道是......”
蓝芷草乃是凌城特产,江远曾购买过几个蓝芷草制成的香囊送给三个义女。
江远当即驻足静候,过了一阵,一个身穿黑袍的女人缓缓从烟雾之中走出,也来到了戏台面前站立,与江远并排观赏戏剧。
来者正是幽月公主,她头上的兜帽并没有带起,如同皎月一样的脸庞清寒貌美,却显得有些惨白。一头银色的长发披散垂下,柔顺而美丽。
江远盯着幽月公主微微眯起眼睛,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上了她。
自己当初还想利用那树妖将她引诱出,现在倒是撞上了。幽月公主鬼气浓郁,吸收了她再好不过。
幽月公主一双道:
“你有些眼熟,我们见过吗?”
江远略一错愕,随即才恍然大悟。<